◎ 我们有时也会讨厌太阳……

 

在这座城里，我们

有时也会讨厌太阳，讨厌光

手里揣着枕头，也不想睡

嘴张着，却不想说。

 

大街上，人们都牵着狗

影子跟在后面

黯淡得像一条尾巴

 

入冬了，冰面上有鸭子

风的刀子割一下，它们

就叫一声，仿佛

从人的嗓子里挤出来的。

 

◎ 永远解不开那个结……

 

永远解不开那个结

它永远拧着，你找不到

一把水果刀。你只好坐着

想找点什么事做。

 

你拿出毕业照，它已经模糊

从前的日记，上面的字体有些

还是很熟悉的。

 

你端坐在沙发上，没有人

为你端茶、倒水，甚至

连鞋子也是冰凉的。

 

你望着灰蒙蒙的天

突然听见地毯下有蟋蟀的叫声

——那不过是你在这个大白天里

一个美丽的幻想。

 

◎ 死城

 

1、

我是黄种人

太阳在我的头顶。

我努力的不去想它，因为那不是我的光荣。

 

2、

月亮像顶帽子

我躲在一棵树的树洞里仰望星空

地上有狼叫，地球不安全

我听到

人正在锯树的声音……

 

3、

我不管人类怎样生活

我只想睡

不想与任何事物为敌。

 

4、

这世界啊……

我得感叹，我不得不感叹

这里

有力的大手，把人抓出来摁进染缸里。

而透明的孩子

站在人群里面，他不说话

他不说话

但他不会永远这么沉默地看着……

 

 

 

◎ 飞机正在降落……

 

洁白的、令人晕眩的阳光

透过厚厚的玻璃窗

照到我脸上。

哦，阳光，你好

我正在听许巍的歌。

 

飞机开始下落

我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感觉到了不安全。

 

在白色鸟的内部

它裹着我强大的倦意……

地面越来越大，我说：别。别。

 

我想在天空

多停留一会儿。

我还没找到天国啊，没找到它

我这个男人也会哭泣的……

 

◎ 我感觉自己快要老了……

 

我感觉自己快要老了

一些日子从身上撕下来，它们

来不及告别就远走高飞。

 

我的双腿，在赶路时

就已经用完，我还怎么

去追赶花开的速度。

 

你看到那一只大手了吗

它从清晨一直伸到黄昏

好象我们随时会被它抓去。

 

我只能用诗来发泄，巨人啊

你取走我的核你还要干什么

你不能指望我为你舞蹈。

 

 

 

 

 

 

◎ 奋斗

 

白天，我从各种建筑物里

进进出出。到了晚上，

就喝自己酿的蜜。真好。

 

攒钱，买辆新自行车

一边爱抚它一边说：

“将来一定要换成四轮的”

 

每天，人们都钻进

榨油机中。我却想：什么时候

我可以拥有一台时光机？

 

幻想无罪。我把每支铅笔

都削得很尖，并用橡皮

把课桌擦得近乎于虚无。

 

◎ 失乐园

 

巨人们终于来了

它们砍下树木，做成旗帜

表示：它们占领了这里。

兔子们四处奔逃，蜂王

正在与我讨论是否要拿起武器。

在它们来之前

这里无疑是美好的：河流

平缓地流着，每天

我把米粒撒到院子里，

让小鸡去啄食。有时

受伤的小鹿也需要我的爱抚，

秋风喜欢闻我刚洗的衣服。

我可以在房间里画画

小麻雀偷看我也不轰走它们。

在这里，我的乐园

残忍的事情不会发生。

这里的每个生命，头上都有一顶

王冠，我也戴着它。它是

我们纯洁的象征。

但巨人终于来了

它们满脸都写着：破坏。

它们到处放火，它们手中

都拿着刷子，把一切都涂成灰色。

动物们都向我告别

我安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这句话时

我强忍住了一阵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