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九点半左右接到老姐带着哭腔的电话，出乎意料并没有十分慌乱，只是心中有隐隐的不安。把手中的工作一一交待他人后，请了假，然后敢紧回城区。到家快十一点，没有吃饭，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就立刻动身了。

    开车的路上，想着老姐电话里的哭声，已经猜到事情的结局，只是心中还侥幸想着事情也许没那么糟糕，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一直努力地绕过那个念头。一路想着开着，情绪并没有多少起伏，只是有点希望回家的路能长点，再长点，希望能逃避面对真相的那一刻。快下高速时准备打老姐电话，问在哪个医院，掏出手机的一刻，老姐电话来了，问我到哪了，说直接回家就行。仍旧照往常一样开着车，平静地下了高速，穿过小城，当熟悉的小区街景映入眼睑的一刻，悲伤触不及防地如潮水一般从胸中涌上心头，眼泪也没有一丝的准备酝酿就溢出了眼眶，那小小的侥幸终究抵不过现实了，一直想逃避的现实终于要面对了。

    停车，上楼，不愿看到的还是看到了，不想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了。没有扑上去嚎啕，也许心里早知有这么一天，也许内心也希望她能早些解脱。只是含泪看着她，努力想着这是不是一场梦景、一个幻影。面前的她很安详，双眼紧闭、头仰着、嘴微张着，一如她平时睡觉打鼾时的样子，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就那么僵硬着挺着。看着她，想着她终于解脱了，心中些许宽慰些。中风坐轮椅后，她就没了自由，原先一天要跑超市三四趟的她，只能拄着拐杖沿着墙角艰难地走上几步，后来只能被人架着挪着走，这二年是连坐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头经常低垂到胸口，要用布绳绑在轮椅上才能将身子稍稍坐直。原先上趟洗手间就要洗手净身的她，只能无奈地坐在轮椅上被将就着擦试了事。中风初期虽说口齿不清，但还能开口含糊说话，后来只能嗯、哈的表达意思，再后来只能用点头，摇头来传达，今年再看她，是连点头摇头都不会了，一脸的木纳，空洞着眼神机械着接受一切，只有本能还会做出一些拒绝行为。看着她一年不如一年，无奈和悲伤常常让人惴惴不安，每次接父亲的电话都有一种恐慌和不安。想着如果健康时的她看到现在的自己，她是如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那个性格要强、爱干净的她什么会愿意被人任意摆布、什么能容忍自己一边吃饭一边流涎的样子、什么能忍受排泄物淋满了裤脚却还一无所知。生命脆弱，有时想想真是一片悲凉和茫然。

    悲伤之余是一系列要处理的杂事，幸好亲戚多，一切事情他们张罗，我只带着父亲跑医院、派出所办理相关证件。当天晚上穿衣时，看着躺着上面瘦的皮包骨头的她，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守夜时，一向胆小的我并没有一丝害怕。想着原先去别人家时，连远远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如今坐在她边上，却没有一丝的胆怯，血浓于水，亲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走的那天，在被推走的前几分钟，我努力盯着她看，想着要努力看这最后几眼，记住这张脸。这是最后几眼了，将来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推走的时候，我控制不了哭出声来，从此真的她就不在了，前二天，虽然她躺在那里，但她还在我身边，我不时还能凑上去看她一眼，因为她在身边所以心还是安的。可这一走，就真的走了，我真的就看不到她了，她真的从我生命里永远地消失了。

    将她带回后，按风俗请了道士，一群人被麻木机械着摆布着。虽然并不迷信，但还是郑重地按要求一一做了，想着这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