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有所规

石保青

发于《演讲与口才》2022年4期

明代理学家方孝孺说:“言有所规，行有所止，偶有逾矩，亦不出大格。” 《说文解字》中也说：“规，有法度也。”言有规，行有矩，就不会出现大的过失，就能站得稳、走得顺、行得远。

有人问曹德旺：“您的做事之道是什么？”曹德旺说：“我小时候在乡下过中秋节，农村孩子们会捡瓦片砌塔玩。我的塔砌得最好，从中我悟出一个道理：塔要盖得高，下面一定要盖好。每个人都在砌人生这座大厦，你每天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大厦的一块砖。因此，要经得起推敲，经不起推敲的事千万别做。不要因为我们今天很累或者很穷，买不到好的砖，就随便拿块砖来砌。砌进去的砖拆不下来，垒高了以后这个地方承载不了，将来会塌下来。很多人在辉煌的时候倒下来，都是中间出了问题。我一开始就很认真地砌每一块砖。比如，我40年坚持只做一块玻璃。”

曹德旺从“瓦片砌塔”游戏中引申感悟升华，表达出自己一生践行的做事之规，凡做事都要经得起推敲，要认真砌好人生的每一块砖。他创业40年，世事纵有千变万化，而我有一定之规，不盲从、不逾矩、不随波逐流，始终坚守自己做好一块玻璃的初心和定力。他恪守自己的做事之规越久，就越能呈现出价值，越能让人佩服。

王振义院士是攻克最凶白血病的“药神”，有记者问他：“如果以后有一块石碑是后人纪念您的，您希望上面写什么？”王振义说：“我不要后人为我立碑，也不想写什么。我希望留给世界的是实际的东西，而不是空虚的东西。碑竖得再高、炮仗放得再响，这都没有意义。我不愿意做高官，不愿意做大明星，我始终把自己放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把病看好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我觉得很安心。”

王振义淡于官禄名利，不求树碑立传、扬名立万，只求治病救人。这就是他的人生之规。规，既是法则和准则，更是境界和格局。他真正懂得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人生最重要的是会干实事，多干实事，而不是务虚名、好大喜功。所以，他能说出这样一番颇有自知之明、“规”正义明的话，让人对他的道德规束油然而生敬意。

电影表演艺术家杨在葆从不出演粗制滥造的电影，因而从50岁到70岁整整20年，他没有再演过一部电影。在《可凡倾听》节目中，曹可凡问：“您其实是最需要钱的，为什么不将就着拍些电影或广告来改善自己的生活？”杨在葆说：“我时时刻刻都想演戏，但绝不拜倒在金钱脚下，演戏不沾铜臭味，角色更要讲品味，绝不为挣钱把人格丢了，也不闭着眼睛跟人瞎跑。我憎恶那些胡说八道的剧本，电影是一门艺术，不能像卖猪肉，你割一块下来可以去卖，我不能把我自己给卖了。人生就是一幅自画像，关键的几笔不能画歪了，不然就不好看了。若是这样那样地走捷径，走歪门邪道，自我作践，那么他的艺术生命肯定长不了。”

规矩是一种操守。杨在葆譬喻兴象，直抒胸臆，由衷表达了他坚守的原则和规矩、洁身自好的高尚情操，这样堂堂正正的艺术家实在弥足珍贵。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其实都是在给自己画像，画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形象，取决于我们自己。唯有言有所规，言有所戒，才能行有所止，为自己画一幅五官端正的像。

巨匠是在严格的规矩中施展他的创造才能的。矩不正，不可为方；规不正，不可为圆。一个真正想成就大事的人，就要善于讲出自己的规矩，形成自己的规之范式，用以自律和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