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永进城:吃大餐
(2009-04-07 20:4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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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到领导屋里送材料,领导说,先坐。
坐着,看领导在那儿翻看材料,又低头沉思。
领导拿起电话,与人很客套地说话,说在某某地方吃饭。
领导放下电话,我拘谨地说,我回去吧?
“一会儿一块儿吃饭。”
“净领导,我不过去了吧?”
“没啥领导。”
领导很平静,淡淡地说着,思考着什么。
我不再说什么,坐下。
“吃‘肥牛’吧?”
领导与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位领导说。
就到了一家叫“福兴”的“肥牛”。
跟在领导身后,进了洁净优雅的房间。
每个人面前,有一套用塑料紧紧套住的餐具,有一个茶杯、一个碟子、一个汤勺、一个小碗儿、一个更小的碗儿。真干净,比村里饭馆里这人用了那人用的茶杯干净多了。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精致的金属物件,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今年三十岁了,在村里,应该也能说有一点见识。我猜,这是个炉子,一会儿,年轻的服务员会给每人在火炉上放一个小锅儿。
我猜对了。
我想起了第一次跟这位领导吃饭。
跟这次不同,那次,是火锅,大的,一桌人公用一个锅。
锅是圆的,一块金属板隔开,一边是红红的有辣椒的汤,一边是清汤,因为有人说要吃“微辣”,就有了这种叫作“鸳鸯锅”的东西。
卖火锅的人真聪明。
火锅中央,又有一个小圆锅。
我有点闹不明白,火锅中央的小圆锅里是什么。
服务员送上两个小勺,其中一个,是漏勺。
席间,我资历最浅,就不说话。两眼留意领导的茶杯,差不多了,就小心地过去倒茶。
不懂,不敢随便有什么自作主张的动作。领导说,汤开了,另一位领导就端了菜,往两边的锅里添。
菜不是服务员一个一个端上,而是把所有菜全端进屋子,放在一个四层的不锈钢架上。菜架很亮,也很干净。服务员进来得少了,也是很科学的,不会打断客人的谈话和就餐。
火锅里的菜熟了,开始动筷子。
领导取了两个小勺,漏勺在下,篦掉汤中配料,用另一个小勺盛中央小锅中的汤。
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小锅儿里炖的是柴鸡。
有道理。火锅是辣的,吃辣的同时,喝点儿淡淡的鸡汤,真是很不错的享受。
长了一次见识。
有了吃大火锅的经验,就对这种“小火锅儿”不太好奇了。
城里人真好,那么有派头的客人,五六十岁了,还绕了半个桌子到我跟前倒酒。领导说,这是占永,乡里来的,写小说,很能干。我说,我不会喝酒,老先生就稍稍往我杯里添了一点,我端起杯子,抿抿嘴唇,他就微笑着过去了。
搁在乡下,没有小杯的存在,没有不喝的道理,绝不管你能喝不能喝。甚至,已衍生出一系列劝酒的辞令,文雅的、粗俗的,甚至不堪入耳的,由不得你。
在乡下,什么都好,喝酒的风气真让我适应不了。
这点,乡下人应该跟城里人学学。
还有几个问题闹不明白,思考了几天,也不敢问同办公室的城里的同事们。
第一,我所谓的“小火锅”,到底叫什么名字,那家饭店挂了个“肥牛”的称呼,我没弄清楚。
第二,“小火锅”下边又没有接煤气,为什么服务员用打火机一点,火苗就起来了。里边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燃料,能燃烧那么久。
再一个,菜吃完后,送上了一小把儿很细的面条,还是好几种颜色。彩色的面,刚端上时,我还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不知道怎么做的。
菜很丰盛,味道很美。
竟然有蒸榆钱。
乡下农民的时令性蔬菜,竟然和我一样,也能进城。
还有一盘荆芥。
他们很随意地说着,吃着,榆钱下去不少。
他们很礼貌地倒酒,吃着,荆芥下去大半。
他们很绅士地拿纸,拭嘴,偶尔尝尝肉食。
圆桌会转动,榆钱、荆芥到我面前,我就礼貌性地动动筷子,吃一点点。
我还是喜欢吃肉。
肉比榆钱好吃。
也比荆芥好吃。
当然,同桌的,都是文明人,我不能像没吃过肉一样,猛下筷子。我也学他们,作出很有涵养的样子。
他们喜欢榆钱,喜欢荆芥。
同榆钱一样,同荆芥一样,我也进城了。
看来,榆钱是受欢迎的,荆芥也是受欢迎的。
我能像榆钱一样,像荆芥一样,受到城市的欢迎吗?
不好说。
这样看,目前,我不如榆钱,也不如荆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