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岭南无雪》第三十章  “老师”(长篇连载34)

(2009-03-09 13:09:37)
标签:

东莞

广东

莞城

豫剧六大名旦

开封

桑振君

关灵凤

文化

分类: 长篇连载

  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记住了他。

在书店工作,我发觉自己的记性较以前好了许多,每一个进过书店的客人,只要在我眼前一过,再来时,我一定能马上认出来。

但他与其他人不同,我记住他,先是因为他令人瞩目的形象和气质。

他是一个绝对的美男子。无黑的头发纹丝不乱地三七分开,皮肤白净,眉清目润,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他身材不算高,但一身得体的着装,给人一种很有修养的感觉,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中国传统的儒雅气质。看上去,他应该有五十来岁,但他若在某部古装戏里饰演一个英俊小生,是用不着怎么去化妆的。

我猜想,他不是广东人。他没有广东人特有的深深的眸子和黝黑粗糙的皮肤,而他俊秀的五官和他那种儒雅的气质,在广东人中更是极难见到的。每次见到他,他总是显得很悠闲,不紧不慢地上了楼,背着双手四处走走,即便是站在那里翻看一本书,他也是显得那么舒适自然——据说广东人的脚步是快出北方人一拍半的,我所见的广东人,永远也都是那么匆匆忙忙。当然,广东人也有慢的,但广东人的慢,是慢不出北方人的悠闲味儿来的。由此,我猜他不是广东人。

但阿琴说,他就是东莞当地人。我想,也许,他的父母有一个是北方人。

书店里,每一个人都叫他 李老师,我也就跟着叫。看得出,他与店里的每个人都很熟悉,并且,也有了不少年头儿。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也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姓李。我猜想,他是一位政府官员,或是一位大学教授,但政府官员和大学教授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逛书店。或许,他是一位作家,可他从不买书,也不怎么看书,只是就那么闲逛……不管我猜他是干什么的,都像,但细想,感觉又都不像。他对于我,是一个谜。

每次进书店,他都会很有风度地与每一个值班的店员问好,说些轻松而令人愉快的话题。每个人都乐意跟他聊。我也一样,喜欢与随和的他闲聊。

熟悉了工作以后,在书店上班,就是再清闲不过了。我主管的是机械、电子、化工和电脑类的书籍,一周有一两次大的整理 ,平时,卖了那些书,我可以凭记忆知道有没有库存,有的话,就添新书上架,没了或是不多了,就登记下来,到了进货时,再进一些。平时,没什么事了,与几个值班的同事就坐在咨询台喝茶聊天。

与李老师熟悉后,他若来了,我也会要他同坐,倒上一杯水,两个人就山南海北地闲扯,说许多不咸不淡不明不白没滋没味转面就忘的话。常常是在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吃饭时间。临走,他总会冲我轻轻地挥一下手、点点头,带着他不变的微笑说:“今天聊得很愉快。再见。”然后,我能听到他的皮鞋踏击楼梯发出的舒缓而富有节奏感的声音。与他聊的许多的话,早已都忘了,只是记得,当他知道了我是河南人时,说他二十岁时曾在开封当兵,当时,他很喜欢豫剧六大名旦之中的桑振君和开封那位十九岁就双目失明的关灵凤老师。他说:“河南戏太吵,桑振君和关灵凤很不一样,有味儿。”

在我先前的印象中,他就是这么一位潇洒而极有修养和魅力的成熟男人,而且,脸上永远带着微笑,似乎,他从来就没有过烦心事。

那天,一直与他聊到了下班时间,他走了。我吃了晚饭,又看了新闻联播,就去街上理发。

在东莞,理发店挺多——“理发店”这三个字可能太老土了吧,现在,全都挂上了像“美容美发院”、“按摩屋”、“形象设计中心”之类的截然不同叫法的牌子,再起个容易让人往高粱地里想的名字。其实,按我老家的习惯,还是个“剃头铺”、我想找个正儿八经理发的地方,也是挺不容易的。而书店正位于市区最繁华的地段,连一个设施简单一点的理发店也见不到。我不大乐意去那些充满女人脂粉气和汗臭味儿的场所,但不去又不行。没见她们水平有多高,收费倒挺狠,最便宜的,也得十元到二十元。当然,这一二十元的收费只是洗洗剪剪,不含其他“服务”项目。人家心情不好时,说不定还会给你送上几个白眼。

我去的那家,是据说“按摩极好”的“屋”,临街门面不大,最里边,有一条狭长无灯的过道,通到昏暗的深处,大概,就是她们所谓的“推拿按摩”的地方吧。屋子两侧,坐着十来个女孩子,都恹恹地坐那儿打盹儿。

看到我进门,一个女孩子忙不迭地打着招呼,看着我坐下后,问我用哪种洗发膏,洗的时间,嘴里喋喋不休地问我在哪里上班、老家是哪里的、我有多大年龄、有没有结婚,又要猜我平时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摩丝、我的领带值多少钱。洗了足有半个小时,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我问:“我的头发是不是很脏?”

……不脏啊!”

“你快洗半个钟点了。”

这个令人讨厌的女孩子,这才开始给我清洗。清洗时,她饱饱的胸脯就贴着我的后背,我张了张口,却又不好说什么。不光是这里,到哪儿都这样,似乎是只有这样,才算服务周到。洗过之后,她拿起了剪刀。没了她的问话,店里安静了许多,斜倚在我旁边大靠背椅上发困的小女孩儿,隐隐约约地发出了鼾声。这时,我听见过道里传来了一阵轻缓而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我不由地瞥了一眼。我看见了李老师依然面带微笑的脸。

还好,他没有留意我。

他走到我旁边那个正要入睡的小女孩身后时,伸出手,放在了女孩丰满的胸上,摩着,调笑着,说“又在偷懒呀!”女孩在不耐烦地“唏”了一声,拿开压在胸上的手,眼睛也不睁,侧转了身子,又睡了。李老师没再理那女孩,同几个与他搭腔的的女孩玩笑着,走了。

看样子,他是这里的常客。

理过发,理发的女孩子把手放在了我的太阳穴处,不等她动作,我说:“你先别。”

“那,到里边……”她的声音有些发酸。

“改天吧。我赶时间。”

我出了店门,里边传来女孩的声音:“靓仔,下次还来呀!”听声音,她也就十七八岁。

回到书店,我跟阿琴说起了碰见了李老师的事,她笑了起来,说:“他还在岗贝市场旁边租了一套房子,养着一个呢!我见过,大妹……”(波:乳房之意,可能是英语音译)

再见李老师时,已是十多天之后。

我冲他笑,说:“前段时间我见过你。”

他问:“在哪里?”

我说:“女人街,梦幻美发屋……”

他笑了起来,说:“男人嘛!一辈子就那么一回事……”

给他端一杯水,我问他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到书店,这才知道,他曾在七十年代参加过中越战争,政府组织了他们这些老兵重返当年的战场旅游。

他说:“变化太大了,过去,山上全是原始森林,不见人烟,现在,全盖上了房子,搞起了旅游……我什么都不看,我就找越南女孩子,十六岁、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要多大年龄的都有,都很漂亮。我往她们胸罩里塞钱,还对她们说:‘二十年前,我跟你爸爸打仗,今天,我要跟你打仗。当年,我打败了你爸爸,今天,我也要一样地打败你,我要你像你爸爸一样,向我求饶。她们都懂汉语,我就让她们用中国话向我求饶……”

他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似乎在给我讲上甘岭的故事。

再后来,他还会常常到书店闲逛,带着他不变的微笑和潇洒儒雅的气质,同每一个相识的人问好、闲聊。我依然会给他倒上一杯水、依然会自然地叫他“李老师”、依然会同他说出许多不咸不淡不明不白没滋没味转面就忘的话……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