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诗天空《中文诗刊》2009上半年刊（10）

 

■ 贾文华

 

高远之蓝

 

（一）

 

到了最高处

方向便失忆了

所有纷繁

抑或简单的事物

必须独立存在

比如：蓝

一种生命的染色体中

不可能勾兑的蓝

没有参照物的渲染

她们和自己比肩

比思想之远

比境界之蓝

 

（二）

 

为什么不能是其他色彩

比如：冰之晶

抑或：火之绚

好把目光中的尘埃变淡

也叫焚毁的意念成空

 

零度以下的阴谋不镶金边

巨温的舌尖舔不化时间

最高处的哲学给出理念：

爱，即便伏在草尖

也是种籽的天

 

永远不可能是其他色彩

擅长嫁接的表白

耐得住春的碾转

逃不出冬的内敛

而一种不曾攀比

也不可能被超越的蓝

总以自己为底线

绵延辽阔

 

（三）

 

仰望能够抵达的

倾听也能抵达

眼睛与心灵

各怀捷径

眼睛借助光线的撑扞

跨越尘埃、罡风

以及不断上升的云霭

接近空旷时愈加炫晕

心灵，则启程于倾听

沉浸在巨大的天籁

置身于无彊的意念

耳畔，一曲高远之诗

依然，飘得很蓝

 

（四）

 

依着巅峰的仰视

附着叠嶂的遐想

后来，甩开身外之物

索性踮着自己的肩膀

毅然把头颅撞向太阳

 

思想的碎片

于是纷纷扬扬

 

贾文华，现居黑龙江鹤岗。

 

■ 赵明舒

 

北方多雪

 

北方以北还是北方

大雪之后还是大雪

 

指控天空的树枝

起诉秋风的落叶

周身奔涌的血

寻找着新鲜的伤口

 

一次次转过身去

一次次忍住泪水

反复想起父亲病痛的样子

我曾经为此难受

 

比喻

 

远山的起伏

像大地的呼吸

幸存的积雪

像穷人的银两

 

窗口像鲜活的璧画

钟表像时间的磨房

 

父亲离开的样子

像往日的睡眠

几滴泪珠落下

像被省略的忧伤

 

策马东行

 

我是宋朝的一介书生

祖父让我奔往京城

带上书卷笔墨和一些银两

我策马东行

 

我策马东行

淋过夏雨正吹着秋风

这一天来到你的西邻住下

你的丫鬟遇到了我的书童

 

我策马东行

在此停留准备过冬

 

或者从未发生

 

阵风把睡莲弄醒

鸣禽让树林更加寂静

那木斯莱在这一天对我很有意义

 

水鸟啁啾是世上最美的歌者

水草柔曼是人间最好的女人

荷叶上的水珠比泪还要纯洁

而我们身上挂满了幸福的尘埃

 

起初湖水漫过膝盖

我看到一些小鱼的游动

它们时而安静时而活跃

它们的秘密不会被人知晓

 

上船行至水中央

在湖面的倒影里

浮现出一桩桩假想的爱情

和我的每一次毫发无伤

 

我第一次来到那木斯莱

却感觉这个地方

我曾经来过

 

赵明舒，男，1965年5月生于辽宁法库。诗作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诗潮》《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诗选刊》《诗林》等数十家报刊。曾获第三届辽宁文学奖、诗歌奖等各类奖项；曾出版诗集《逝水和鱼》《飞翔的瓦砾》等。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

 

■ 陈颉

 

水稻

 

傍晚，山村的风吹着五月

水稻满地吐香，花儿在微风中扭动

生长的力量，义无反顾从轻到重

拼命地敲打，微茫的月光弯曲着爬起

喊出心中的痛，水稻从一片绿叶开始

缩归辽阔，列队敞开幽暗，笑容落地

歌声擦过双肩，比蝴蝶轻盈，水稻

当镰刀从背后缓缓落下，芬芳的通道

透出山野的温湿甜美，金黄的温暖祥和

让乡村重开喜悦之门，入仓的日子

已在火焰的尖端，跳起了手舞

 

油菜花

 

更多的时间，我只是在观看

金黄，一个身披光环的词

幽静而又神秘，让我想入非非

道道绸缎从山冈慢慢滑下

直到马鬃岭深处，一只鸟

在风中搜寻着山梁燃烧的光芒

春天，如此躁动不安，落日如血

疯长的金色绸面，一泻千里

大地露出惊慌，霞光捋着花香

辽阔与空旷已无处藏身

 

迎恩寺

 

三月，迎恩寺在澧水的堂前

一顶毡帽，在一坡桃花的笑容里

悄悄推开晨雾的簇拥，澧水敲打的阳光

和静穆的西界，慢慢绕紧蹄形的河水

冷风中蓝色的空旷，擦亮了一丛

芦苇的高度，尘世的背后，迎恩寺

诵经声声从赤溪大桥的烟雨里

隐约飘来，一颗遗落的扣子

在一滴眼泪里，被水声浸湿

躺在澧水的天空，慌忙改变了深蓝

迎恩寺，一粒草叶上的露珠

用香火抱紧了一生

 

陈颉，土家族，七十年代出生，已在《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山西文学》《散文诗》《散文诗世界》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四百多篇（首）。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湖南省第四期中青年作家班学员。

 

■ 李兆阳

 

关于梦行（第三组）

 

一

 

天空象一块水晶板，一云横过，夜色明丽

从黑暗中探出的头，将转向

夜光的那一边？红色的浆果酿出暗红的酒

引诱许多的脚步，不断走入

你的院子：岁末的跫音飘荡在

你的心目之间。烛香弥漫。让我

 

送给你一枝花，让我告诉你

雪满大地，火光接天，红扑扑的脸

围炉而歌，数算去年的事，也数算

来年的日子。接下这只杯，喝下杯中

红艳艳的酒，让酒汁充满你的身体

让我的目光在你身上爬行

让红艳艳的花儿开

 

红艳艳的花儿将在今夜开。卿卿噢

又复卿卿。沉醉的脸照在光中，红艳艳的标记

印在额上。红艳艳的花儿

在何处开？来，坐在我的对面

伸出你的手，让我看看

你的生命，还有爱情，游走

在掌纹之间，寻找开花的时刻

如同烟花在十二点爆发，穿越今年

并告知来年，在同样的时刻

天幕将裂，你的笑靥将高高地挂在天上

让人俯仰

 

将进酒啊

不要停杯，不要凝眉

放开你的心事，听铜管悠悠

 

二

 

经年。被人遗忘的身影

总在被人遗忘的时刻显现。黑起

白落，目声牵动

箫声。黑落

白起，箫声引动

刀剑之声

 

停在城边的船

将驶向城外哪一个水湾？大漠孤烟

银刀血马，将军百战

身名裂

 

黑

白

之雨

落下来

落下来，落入盘中

点关山月

 

三

 

从城边走过的陌生人，你在向谁打听

离去的脚步？越过草原的马

早已奔赴大城。在城边，长剑

赤锈，白骨历历。黄昏

黄花满地，长笛横指

日落。被寻者啊

 

我们将在何处抓住你的手？匆匆而行者

匆匆逝。大道连天 - 大道

吾东，大道吾西，大道

吾歌吾哭：大道通行每一个岁月

在你之前有人从这里走过

在你之后有人从这里走过，何处追寻

 

你的踪迹？魂兮归来 -- 东方

不可以久留，东方大水冥冥，每一天日升

天地浴血，日光灼目

魂兮归来 -- 西方不可以久留

西方黄沙漠漠，飞沙走石

击白骨。噢—大道吾歌

 

吾哭。递给我那支红羽毛，

让我带在头上，引我寻找

被寻者，上穷碧落

下黄泉

 

四

 

天空中飘荡的红羽毛被风吹过山岗你的目光追随

风的踪迹落在天外象一首歌飘荡在岁末的天空

雪花逐渐淹没红亮的毛羽在眼前留下一抹

红痕象一段未尽的台词被垂落的帷幕截断一半留于

幕内另一半随许多心事飘飞

 

一声爆竹

万点彩花

你的心事留在风中

我的心事留在风中

 

■ 向天笑

 

方言

 

进入方言，如白发苍苍时踏上初恋的旅途，或者像进入某个特定的风景区。

一草一木，甚至一块平常的石头，都仿佛方言中的一字一句，让你一听如故。像归乡的浪子，伸出舌苔，将方言深情地爱抚。

若失去某个特定的词语，类似失去一个儿时的伴侣，令你的心空洒满凄风苦雨，尽管方言早已盛开鲜花，在你的内心深处。

因此  在异地听到方言土语，不亚于同失散多年的情人相遇，也会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方言中的某一个词句。

 

泥土

 

陶罐、瓷碗以及坛钵，这些来自泥土的东西，纯洁而圆滑，让你抓不住什么把柄。一些泥土，就这样遮掩本来的面目伴随着我们。

在雨水和阳光之中，一些泥土生长出一茬又一茬的庄稼；还有一些泥土，在柔嫩如花的火焰之中，变成坚硬的青砖红瓦，用来建筑我们的村庄。

当我们在生活中力不从心时，一些泥土还会镀上金色的光泽，成为法力无边的菩萨，在无边的苦海之中，让你回头是岸。

只是到达了彼岸，也许还没有到达彼岸，一些泥土，在花圈和泪水之下，成为我们最后的居所。

 

向天笑，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音乐家协会会员、黄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在《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世界诗人》《人民日报》及港、台和美、澳等报刊发表诗歌、歌词、散文、小小说千余篇，作品多次获奖。已出版诗集《隐情诗语》《孤独的玫瑰》《边缘时代》《情人的礼物》《向天笑短诗精选》《内心的光亮》《或远或近爱一个女人》《向天笑散文诗选•时光倒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