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学校怎样才能告别“差生集中营”

孙光友

    现在职业学校毕业生的就业形势怎样？回答是：很好，就业率比普通高校高得多，待遇也不错。

    中等职业学校对口高考的形式怎样？回答是：也很好，一般办有对口高考班的职业学校，高考升学率要高于一般普通高中，学生的学习轻松得多，考试容易得多，费用更是少得多。

    可是，为什么家长仍然还是不愿意选择职业学校，学生还是不愿意就读职业学校？为什么职业学校的老师还是低人一等，职业学校的校长开会还是坐在普通学校校长的后面？为什么上级领导的注意力还是更多的集中在普通学校，办学条件最好的还是普通学校？回答是：答案有很多条，但最根本的一条是，生源素质决定了一切。

    一所学校的地位是由这所学校的生源质量决定的，这是一条铁律。学生初中毕业后，各个层次的学校按分数线依次录取，成绩好的进重点高中，成绩一般的进普通高中，成绩较差的进民办高中，剩下那些成绩最差的就进了职业学校。而这剩下成绩最差的学生，99%都不是心甘情愿进职业学校的，而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被迫进入。职业学校的学生都是被普通学校淘汰出局，以失败者的身份踏进校门的。所以一所职业学校，就是一个“差生集中营”，也有的说是“差生收容所”。

    差生才会进职校，这是固有的观念，更是固有的事实。

    末流生源，决定了职业学校就是末流学校，职业教育就是末流教育。末流生源的问题一天不解决，职业学校、职业教育就会一天没有尊严。

    是不是只有文化成绩差的学生才适合读职业学校？是不是文化成绩差的学生就一定更擅长学习技术、技能？显然还没有任何科学可以证明这一点。

    那么，我们分流普通学校和职业学校学生应该秉承的依据、标准到底是什么？显然不应该是分数，而应是学生的自由选择。

    问题是，不由分数来决定，职业学校还有人去吗？解决问题的钥匙究竟是什么？

    也许很快就会有人回答，那还不好办吗？把职业学校办得跟普通学校一样好，甚至更好，不就行了吗？可是我们又见过几个生源素质差的学校办得跟生源素质好的学校一样好的案例？条件再好，师资再好，生源素质不好，你又能怎样？

    笔者担任职业学校校长已有八年之久，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既然全社会的视线都在高考上，我们要彻底解决职业教育的问题，也就只能从改革高考制度入手。

    怎么改？很简单，一是适度扩大高等学校对口招收中等职业学校毕业生的比例，二是提升对口招收中等职业学校毕业生高等学校的层级。

    为什么要适度扩大高等学校招收中等职业学校毕业生的比例？因为目前的对口高考招生指标太少，一方面造成在社会上影响不够，大多数家长还不知道对口高考这回事，另一方面造成对口高考办得较好的学校又不敢扩充招生人数，以免降低升学率。如果对口高考的升学面拓宽，让家长们知道高考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至少那些原本被迫走进职业学校的学生就会转向主动，也就至少会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普通高中的压力。

    为什么要提升对口招生高等学校的层级？因为目前对口高考吸引力仍然不足的主要原因就在招生学校大都名气不大、声望不高。普通高考一所县城的高考状元都能上清华、北大，也会引起当地党政和社会各界群众的高度关注，可职业学校对口高考的全省状元也只能进个一般本科，且不说党政领导不会关注，其他民众也无人问津。这种高考政策对职业教育当然是极不公平的，事实上，社会上对职业教育的歧视首先就是政策歧视造成的。很多政策咋一看是对职业教育的重视，其实骨子里隐藏着的就是对职业教育的歧视，造成的后果当然是社会对于职业教育的更加歧视。比如说将那些三流大学转为技术型大学的设想，比如说用中考成绩来分流普高和职校生源，都是极其严重的政策歧视。试想一下，如果包括所有名校在内的大学都能将其与市场对接紧、应用性比较强的专业用来招收对口高考学生，也就是说，职业学校的毕业生也有机会上名校，甚至上北大、清华，那将会是一个怎样激动人心的结果？我们还会愁职业学校的生源吗？我们还会愁职业学校不能告别“差生集中营”吗？我们还会愁职业教育发展不起来吗？我们还会愁学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自主选择学校吗？我们还会愁基础教育学校的择校难题不能解决吗？

    如是，一定有人提出疑问，如果把对口高考做强做大，那不是又要在在职业学校搞应试教育了？回答是：否！

    什么是应试教育？应试教育是以片面追求升学率为特征的教育，严格地说，应试教育并不是一种教育理念，因为从来就没有谁提倡过应试教育，应试教育只是教育工作的一种弊端，而这种弊端的根源就是以升学率高低作为检验和评价学校教育质量、教师工作成绩和学生学业水平的标准。谁破除了这个评价标准，谁就走出了应试教育。

    什么是高考？高考是高等学校通过统一考试招生的一种机制，高考虽然在客观上助推了应试教育，但它本身并不构成应试教育的要素，甚至可以说与应试教育毫无关系。你是以应试教育引领学生走向高考，还是以素质教育引领学生走向高考，主动权都在引领者，而非高考组织者。应该说高考组织者的主观导向还在素质教育，只是还没能找到一种更有效的形式，足以扭转应试教育倾向。所以做高考并不等于做应试教育。如果我们简单地把高考等同于应试教育，那整个高考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更何况，职业学校对口高考跟普通高中高考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要考专业知识和专业技能，更不能等同应试教育。

     什么时候教育的决策者终于大彻大悟，彻底扫除了对职业教育的政策歧视，并决心从改革对口高考制度进行突破，职业学校就会在什么时候告别“差生集中营”。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是职业教育真正的春天来了。不对，应该是整个教育的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