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发体检验血铅”是中国工人的生存样本

王传涛

江苏常州一蓄电池企业百余名工人因所在企业即将搬迁，自发到医院检查血铅含量，结果过半工人体内血铅超标。当地政府表示已要求企业安排工人进行进一步检查，并要求附近其他四家类似涉铅行业停产检查，通过安全检查之后，才能恢复生产。（《扬子晚报》 7月5日）

这是一个处处充满着吊诡和悲怆的故事。若不是听说企业要搬迁，若不是见到一位怀孕女工在车间内晕倒然后被无情辞退，也许所有的工人都不知道自己正处于“温水煮青蛙”式的“慢性他杀”过程之中。而听说企业要搬迁才去体检的原因是工人们感觉工厂有点“卸磨杀驴”、“畏罪潜逃”的意思，而如果企业不搬走，这些工人还可能继续在这个污染严重的工厂里做工。从这个角度来看，工人们的失业，还可能是件大好事。

在这个让你找不着民间维权团体的荒谬时代里，工人们只能选择一种纠结而无奈的方式去体检——自发加自费。若是再不幸，以后的救治与生活还可能自理。可就连自发加自费的体检，所去的医院竟然也没有职业病鉴定资格，工人们几乎遇到了一个张海超相同的问题，还好，他们又去了所谓的疾控部门，疾控部门也给出了“血铅”的答案。所以，还必须要庆幸，他们对于“铅中毒”的警觉度还算比较高，在东川和凤翔两地的儿童“铅中毒”事件，无论范围还是严重程度都超过了本次事件。

带血的GDP，成就了无数地方官的辉煌前程，却侵害着无数工人的身体健康，毁坏着无数农民的家园。诚然，如何保障国民经济健康发展是每一个国家都必须要解决的严肃性问题，但是，一些地区的经济发展状况却总能比我们相像的要好。其实，不是其他国家地区的经济发展没有污染，而是他们也有污染，更有一个对工人健康和环境负责的体制；即便没有一个对工人健康和环境负责的体制，他们也有工人自发组织起来的工会；即便没有工会，他们也有健全的医疗保险体制，也有不需要花太多钱就可以体检或是可以拿体检当家常便饭的医院。遗憾的是，对于以上三者，我们什么也没有。这便是我国工人的生存现状。

对于此种生存现状，我们至少需要发难四个问题。其一，环保部门是如何通过检查让其生产的？面对台资企业，环保部门是否开了绿色通道？其二，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企业每年将工人带到当地的疾控中心进行体检，但均未发现血铅超标”的现象？若不是企业与疾控中心从中作梗，工人的血铅超标问题能严重到这个程度吗？我们期待《劳动合同法》的实施，但我们无法预期“年年体检都‘被合格’”的现实。其三，谁来替工人们维权？工会不存在，工人没有固定的组织，当地劳动与保障部门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其四，周围居民会不会有铅中毒的现象？谁来组织他们进行体检，难道也是自发自费体检？

或许，这便是我国企业工人的生存现状——权利丧失、维权举步维艰。那些能够登上《时代》杂志的工人，那些被誉为为全球经济保持稳定做出突出贡献的工人，那些为“中国制造”铸起长城的工人，遗憾地在忍受着现实的磨难。其实，若图改变现实，在理论上也并非难事，无非是，工会要独立、部门要负责、企业要守法、工人要维权。但所有这些，都需要整个社会为之而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