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动物世界，一个关于北极驯鹿的片子，颇有感触。

    北极驯鹿是迁徙类动物，每年他们要奔波7000多公里。夏天它们要到繁殖地，生了小鹿以后，再带着出生不久的幼仔返回越冬地。北极驯鹿的一生就是在周而复始的奔波中度过。

    电视上看到，数以万计的驯鹿行进在北极荒凉的旷野上，铺天盖地，蔚为壮观。但是，沿途这7000多公里路途，既有激流险滩，也有棕熊狼群，对于每一只驯鹿而言，这7000多公里可不是云和月，而是生和死，甚至是九死一生。

    它们当中有的在趟过河流时受伤，最后被棕熊或北极狼吃掉；有的是把脚卡在了石头里，最后被冰冷的河水冻死。但是，由于驯鹿群体数量相当庞大，因此个体的这些悲剧对整体并没有影响。无论这悲剧有多么悲惨，鹿群都不会停下迁徙的脚步。

    片子里就有这样一个镜头，催人泪下。受伤的母驯鹿已经被棕熊吃的只剩下一点支离破碎的骨架，但是由于驯鹿彼此是靠气味识别，因此，幼鹿依然知道那点面目全非的骨架就是自己的母亲。于是，幼鹿守着骨架转着圈哀鸣，累了就卧在了尸骨旁边。此时鹿群早已远去，这只幼鹿最后的命运只能和它母亲一样，成为棕熊或者狼群的美餐。

    看到这里，我对妻子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怜、最苦难的就是迁徙类动物。比较而言，有领地、有家的动物是幸福的。

    说起来很奇怪，地球上总有一些动物一生都在迁徙中度过。比如能飞的候鸟，能游的加拿大鲑鱼，能跑的北极驯鹿、非洲角马等等。这些动物每年迁徙的路线都长达数千公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它们的生老病死全部在无休止的迁徙中演绎着。

    对于这些迁徙类动物永远没有目的地可言，它们没有家，每一个终点也是起点，慢慢路途就是它们的家。

    而且，这些年复一年迁徙中的动物，生命的全部意义似乎就是奔跑，就是为那些固守领地的肉食动物提供定期的盛宴机会。比如加拿大的鲑鱼，每年游回来的时候刚好是棕熊为准备冬眠必须大吃特吃的时候，于是，熊们早就在半道儿垂涎三尺地等着不远万里回来的“牺牲品”。因此，我常常想，这些动物生命的意义到底何在？

    转念一想，其实人类很多方面和这些终生奔波的迁徙动物也没啥两样。表面看，人类有家，不用像北极驯鹿那样一生奔波。但是，其实我们的心和它们一样，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所不同的是，北极驯鹿们是在一个空间里奔波，而我们是在时间里奔波。我们看得到驯鹿奔波的轨迹，因此我们感慨它们生命的辛苦和无意义。但是我们多数人却看不清楚自己的人生轨迹。人生几十年，风光也好，倒霉也罢，富有也好，贫困也罢，到头来都是一场大梦，很难说比北极驯鹿的生命更有意义。

    可悲的是，北极驯鹿生生世世也许都无法改变迁徙的命运，同样，人类也很难让自己的脚步稍微停留，多数人类都如驯鹿群一样，昏昏噩噩地奔向死亡。

    由此突然想到，佛家成道的最高境界就是达到涅槃，所谓涅槃，不正是停下来吗？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就是超越时空的状态吗？但是，真的做到太难。就像驯鹿，明明知道前面道路上危机四伏，但它们还是会祖祖辈辈地迁徙。就像人类，明明知道名与利到头来都是空，可就是放不下。原因何在？惯性、趋势所致。大家都奔波，谁能停下来？而且停下来的，往往更是找死，就像前面说到的那头幼鹿。

    悲哉，北极驯鹿！哀哉，我们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