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俺家塌天了"<十日走北川>图片日记连载18

6月５日

早起，不敢去学校危楼前的小水龙头刷牙洗脸了，便端着脸盆到张心波岳母家的院子里的水龙头前洗，在这里洗漱避免了心慌和可怕。

洗完后，看到昨晚放电影的场地上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我赶紧回帐篷拿出了照相机。太阳升起了，照在灾民手中红红绿绿的塑料桶上，煞是好看.

一位老人端着饭碗站在我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我,让我拍照.

灾民有秩序地领着矿泉水、火腿肠等吃的东西。我想，站在高处俯拍才能看到长龙般的队伍。见身后一堆矿泉水的箱子，正想怎么上去时，身后的一位志愿者说话了；“离开点儿，我们在工作。”

“你工作，我不也是在工作吗？”我的声音大了一点，说出口了又有些后悔。

“来来，我扶你上去。”一位志愿者走了过来，“这堆东西不稳，一踩就塌，你小心点。”他嘱咐着，使劲推着我的屁股，我终于艰难地爬上去，连拍了几张。

帮我的叫武影，是来自郑州的志愿者，以后几天里，在灾民安置点不断见到他的身影。

在灾区的几天里，我发现孩子们都喜欢伸出两个手指，做胜利的手势来照相。我想，对于这种手势，或许他们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大多是来自于家长、老师或者摄影者的传授罢了。

不知啥时，厕所外面的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的感言，上到感谢胡主席，温总理，下到感谢解放军官兵和全国人民。

早饭后，胜利村村主任让我给他和妻子拍了这张照片。然后领我们到胜利一组看看。

朝阳里的废墟，我看到了它美的一面。

外地援建北川的劳动者在去工地的路上,他们轻松，活泼，愉快。

这个在自己搭的简易房里住的老头叫陈明亮，胜利村人，今年77岁，家里房子都塌了，做干洗生意的女儿陈素蓉和6岁的外甥女余青都在地震中去世。

擂鼓村和胜利村的房子在这里挨在一块，65岁的何建成和陈明亮是邻居，他却是擂鼓村人。他家死了3口人，女儿何贤梅在去医院看病时被砸死，17岁的外孙女牟瑶，在北川中学高二班上学被砸死，至今没找到尸体，侄子何强38岁，在北川县城干装修，也在地震中去世。

何建成的家的南临是26岁的姑娘席俊的家，她是胜利村人，她在北川县委办公室工作。见面时，她问我：

“我家受灾情况你清楚吗？”

“我只知道死了3口人，不知详细情况。”我说。

“我爸席成忠，56岁，我妈王从群52岁，我的侄子席浩为才1岁，都被埋在这片废墟下，无一生还。”

这位老人叫任清平，67岁，房子塌成现在这样，大儿子任太军37岁，被压死了。魏主任告诉我：

“任清平原是我们胜利村一组的组长，工作勤恳，踏实，什么事都难不倒他，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你看，遭此大难，他的腰板还是挺得那么直。”

像任清平一样，79岁的陈吉珍老太太地震中也失去了儿子，她的儿子叫何宏军，今年37岁，是县城的建筑工，在建筑工地遇难。

老人说起来捶首顿足：“我这老婆子咋不替儿子去死呢？”

儿媳陈德玲一直泪流不断，他不断仰望天空，呼喊着：“苍天啊，你怎么把那我家顶梁柱给推倒了呢！苍天啊，你知道吗？俺家塌天了。”

45岁的杨胜平，家里房屋垮塌，院子里的古树断了头，妈妈戚玉珍被地震夺去了生命。

废墟前的老人叫陈明友，63岁，是曲山镇石桥村人。他家里人和亲戚共死了7人，其中有女儿陈秀清，女婿姚志勇，还有女儿的婆婆。最惨的是儿媳和怀里的孩子一同被埋在废墟里，孩子才18天啊！

一上午所见的人全是家破人亡，我的胸口一直堵得喘不过气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