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再难也别耽误了做爱

    贡曲丹增回上海之前的那个夜晚，我们相约吃了一顿火锅。这个活动好像蓄谋已久，但他此行成都和重庆还没有真正吃到辣的。他后来回味：“除了辣，也就是辣了。”其实是辣中有香的，只是这个南方人还无法真正领会其中的复杂。

我和贡曲丹增凑到一块儿形象本身就是一个喜剧，活脱脱一对说相声的。一矮一高，一瘦一胖。本来北方人的我被人误以为南方，而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南方人则被理所应当地误断为北方。北人南相或南人北相者，据说都非同小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贡曲丹增却打破了他所说的只可以在成都呆上三天的纪录。算上重庆，日子过得丰富多彩。可这些并非声色犬马，因为他切身体验了巴蜀两地的一种生活方式，据说他已经八年没来成都了。

八年了，别提它了。这是一个怎样天翻地覆的时光。小男生会变得身强力壮，小女生也足以整得人老珠黄。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只有深入本地人的生活才会深有感触，否则只能是走马观花看到和其它地方无任何区别的大厦高楼。

一个地域的风情应该是人的风景特别是女人的风景，我没打听贡曲丹增此行是否发生过爱情，但他内心里的风吹草动也只有他自己门儿清。我越来越喜欢紫薇东路那一条绿树遮天蔽日的那一段路了，因为这里更有老成都的调调。

本来，我和沉香子约好带贡曲丹增到她的画室去看看。但当我们一屁股坐到了春婷茶馆，后来又有远方的高僧落座这个计划不得不临时取消。我昨天曾用枯笔废墨信手拈来地写下“修行”二字，今日僧侣的到来也是心心相印的结果。

就是那天阳光普照时共午餐的降拥师傅和他的弟子曾鹏先生，话不用多说，一个男人观察其眼神的笃定便可得知其道行的深浅。急于表达的人往往会有哗众取宠之嫌，也许是我不喜欢话多的人，所以对他们从内心敬重三分。

也许，某些人会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但哪个人不是与你擦肩而过。时间或长或短，缘分或深或浅都不要紧，难得的是每一次过往都有心得，而不是表相上的法度，更难得一种慈悲面对，让生命的每一秒都听得见真实的心跳。

吃火锅的地儿很吵，等待沸腾的时间还是让人有所期待的。春婷茶馆里的大波妹燕子曾要了一碗小米椒倒在了调料中，张小肉一筷子夹起一粒放入口中，代价是呲牙咧嘴了好一阵子。不吃火锅，还真的不算融入了成都的市井生活。

有白酒，也有啤酒。我的选择当然是江小白。可能我还年轻，至少心还不老，所以一看酒的封套上的卡通形象竟然喜出望外。而这个桌上喝白酒的只有我和美女燕子曾，其他人觉得喝啤酒才可以综合一下火锅的辣，其实他们都错了。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能吃辣的确记不得了，事到如今我已经拎得清火锅味道的细微区别，也可以自信地做出评断哪家的火锅更好吃一些。每一个来成都的外地人都有成为美食家的可能，所谓少不入川，有关食色又不是简单的表面意义。

不会拍菜的吃货绝对不是好吃货。动筷子之前，团团围住火锅的人纷纷拿出手机拍下沸腾的画面。这是令人欢欣鼓舞的场面，到少在成都，做个吃货是无尚荣光的，。如果你不能吃辣，至少说明你的口福还没有修炼到家。

我喜欢白酒的原因，是由于白酒更接近酒的性格。我曾问道于一位“红酒教父”级别的人物：“红酒喝醉了和白酒喝醉了有什么不同？”他回答的十分机幽默：“喝醉了红酒会想法国女人，喝醉了白酒会想中国女人。”

那是一个和酒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经营红酒也喝白酒。我也明明白白地向他表达，我不喜欢那些拎着盛红酒高脚杯晃来晃去的得瑟的人。他只说：“红酒不是这样喝的。”这和品茶一样须用心体会，而不是把红酒当成炫耀的饰物。

春婷茶馆的女人的酒量早已名声在外，其实也名不虚传。我记得样板戏《红灯记》里李玉和有一个著名的“浑身是胆雄纠纠”的唱段，那么作为女人，倘若有一身酒胆，那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大无畏革命精神。有什么可怕的呢？

喝酒的时候，喝啤酒的在说啤酒的万丈豪情，喝红酒的在讲白酒的窃窃私语。燕子曾是一个美女，所谓美女，一是年轻，二是眉清目秀的特别耐看。还有，如果符合以上两个条件，再是一个安静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就接近完美了。

我不记得和燕子曾聊了什么，因为第一次见到燕子曾就是在一个饭局上。印象中她的豪饮让我不由得钦佩起四川女人的爽快了，此后接二连三大吃大喝的机会，更令人信服地证明了燕子曾的酒量和酒胆都不是一般二般战士。

不过这个晚上她有点晕了，我和她半斤对半斤，这是一个不会在酒上斤斤计较的女子。我见过喝多了的女人，她们有的哭，有的闹，也有的笑。燕子曾属于后者，我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进入状况，她的笑逐颜开已经流露哪儿不对了。

远在上海的桃子看到微信现场直播吃货们和贡曲丹增成都之行的最后晚餐，咽了咽口水后还是情不自禁地垂涎欲滴起来。我想起和桃子第一次相见她吃火锅时的吃相，面对火锅的诱惑如果她不嘴馋也是咄咄怪事一桩了。

喜羊杨子问桃子：“莫非在上海你一个疼你的男人都没有？”还没等桃子回答，我的微信就跟上了：“有一个男人正在飞往上海的航班上，准备着陆后拥抱你宽广的胸怀。”桃子的可爱之处就在于不小心眼儿，夸她爷们儿还真不是骂她。

桃子想成都，不见得是思念成都的某个男人。倒是张小肉来成都这段时间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城市，她半真半假地对我说：“舅老爷，你在成都帮我介绍个男朋友把我嫁了算了。”我说：“算不了，你们这样的无知未婚大龄文艺女青年难嫁。”

难嫁，难道就不嫁了吗？关于恋爱这件事儿，不能太认真，也不能不认真。时间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长。双方晕头转向的时候最好谈婚论嫁，否则一旦缓过神儿来发现爱情也就是那么回事，再说上床都不当回事儿了还有什么神秘而言。

沉香子为了准备一个画展这几天我们很少见面，她在微信上说：“看你成天乐不离蜀地大书特书风花雪月也不理我又有新欢了吧？”我贫了一句：“我只在乎你！”微信刚发出去，回音就来了：“我才不信呢，你们这些老男人都口是心非。”

玩笑过后，我一本正经地对沉香子讲：“说正经的，我想你了。”她发过来一个咧嘴的表情，紧跟着的文字是：“想我了，就是想和我做爱了吧？”我连忙辩白：“得得得……打住。”沉香子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想她了，也想和她做爱了。

“爱与做爱对我来说像杯烈酒，美丽却难以承受。”我这就这样糟蹋了童安格的歌，是我在火锅后卡OK时的即兴改词。张小肉有点愁眉不展，为郭德纲成都演出心事重重。我对她说：“别想了，世道再难也别耽误了做爱。”

（本文节选于小说《醉生梦死》，欢迎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