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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尼卡,老庄和我(短篇小说2)

(2007-05-11 08:04:05)

莫尼卡,老庄和我(短篇小说2)

1
1995年,12年前。
那一年的夏天,我和老庄在四宝书社买了一套书,三本,名字叫《二战枭雄》。介绍了三个人物: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英机。三本书一共27元,每本9元。他出了9元拿走了那本《枭雄希特勒》。
真不该买那本书,因为老庄疯狂地爱上了希特勒,每天中午放学后,他都会给我讲希特勒的故事,在图画纸上给我演示北非战场、西欧战场的战事,他不停地问我借有关西欧的图书,画册,奥地利、德国、法国、突尼斯、意大利、波兰、俄罗斯、英国的地图。他的速写本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地图。他告诉我,那时候的军人,人人都要会画地图的。他的针管笔和素描纸版的地图上,黑色的进军线路,红色的战场标志,清晰明了。甚至发展到最后,他还借走了我的《古罗马史(Roma history)》把个古罗马地图硬生生得给抄了下来。
“咳!希特勒!”在一次课间操上,作为点操员,他站在高台上清点人数时,把右手指向蓝天,口中念着。我站在台下,看清了他的嘴唇的动作,还有那个纳粹军礼。
2
从在四宝书社买了那本书后的第18天。傍晚放学。老庄兴高采烈地抓着我的手,飞奔到他家。
“你一定要闭着眼,不能睁开,我叫你睁你才能睁,我有一张巨作。”他说。
我按他的话说的做了。
我闻到了油彩发出的抢人的味道。而且感觉非常之大面积的扑面而来的作品。
“看吧!”他激动地说。
我睁开眼睛。天啊,一张足有四米高,从房梁倾泻到地面的一张巨像!是希特勒的!!!
“画这个你也不怕别人看见!”我说。
“小卖部里哪懂这个,没事。”
我无语。
3
    后来,那张画在他家挂了半年。每个在他家见到这个画的人,都说这画画地很像。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画到底画的是谁。老庄特意叫我去他家帮忙扶椅子,又给希特勒补了补妆——强调了一下他的那搓小胡子,但是依旧没有人知道他画的到底是谁。姨妈以为他画的是个美国电影海报里的人物,还有临家小弟说,那是画的老庄长大后的样子。
    一个下雨的下午。老庄又约我去他家。要我帮忙收拾卫生。
    到他家,他一把把画从墙上扯了下来,团把团把丢进了火炉里。
    “为什么啊!”我问。
    “垃圾,这画画的不好。我要扫扫墙,帮我扶椅子,画后面全是灰……”
    火炉子呼呼地把那张巨大的画吞噬了。
    墙上还有画纸留下的印记。
    房间里很温暖,因为那画。
    房间里再次拥有了油墨的味道,从火炉的火光中释放出来的。
3
    他爱上了一个女孩。他又一次坚决地比我早。女孩的名字,莫尼卡。
应该好好地描述一次这个女孩,因为没有她,一切故事可能就是另外的一个走法。总体来说,她简直就是迷人!用老庄的话就是:迷地我几乎见了她就想抱上去。
老庄写了一封给莫尼卡的情书,里面的词汇是竭尽了老庄的全能。当他拿给我叫我帮他修改时,几乎是用乞求的目光,而我要修改他文字里的任何疑问,他都像个拨浪鼓一样,浑身的不情愿。
这封信笺送出的过程,就如同其他的少年的第一次送出爱的过程是一样的。只是老庄的运气比较好。第二天的下午,莫尼卡就悄悄地和老庄走在了一起。走在一起的形式也很简单。在第三天的晚上,老庄告诉我:吻女人是需要把舌头伸出来的。
我又如听圣旨一般。
后来,在回龙江路的大路上,经常有三个人并行着晃荡在一起。中间是老庄,左边是我,右边是莫尼卡。
据莫尼卡说,她同意老庄对她的追求,只是看起来老庄不错。
4
莫尼卡长地很漂亮,属于那种绝美的女人。老庄开始不停地给这个他心中的美人画肖像,莫尼卡也乐地每天都到她家去,骚首弄姿地为她所爱的人奉贤自己的爱。我是他们的万瓦灯泡,但是他们还是有时候需要我,因为老庄的房间实际上是四面无遮拦的。东边是货架,外面就是贩卖窗口;北面是门,从外面可以打开,西面是窗户,南面通着他姨妈的卧室。只有我在的时候,才不会有闲话。所以我也跟着画莫尼卡,画的数量也不比老庄少多少。老庄的姨妈也因为这里人多,也乐地清闲,一到傍晚就等我们几个到这里帮她看店,她则一三五到湖北路买菜进货,二四六到李婶那去打麻将,乐地逍遥。
有一次,我们绘画中间休息的时候,莫尼卡会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没有我在,老庄单独画她,她会害羞的。
说实话,画了这么久莫尼卡,在我的心里,她也基本上成了我的寻找对象——希望我以后也能学着老庄的样子,找到一个我喜欢的女人——我为她画像,她为我厮守。
5
老庄永远是那种独特的人。
今天,在他画画的时候,突然问了莫尼卡和我一个问题:“如果你死了,再活一次,你有什么感觉?”
“会很幸福啊。”莫尼卡天真地说。
“会感觉像重新活了一次一样。”我说。
“我的感觉是,从此以后,被遗忘的死亡,会重新回到我的生活中来。”老庄说。
“……”沉默。
6
在一个连大海都安静了的夏日的傍晚。我们三个人疲惫地从学校回家。原因是学校教务主任发现了莫尼卡与老庄的存在。说他们两个是小流氓。
“你先走吧。”老庄对我说。
“为什么?下午不画画了吗?”
“不。”
“先走呐,我和老庄有点事情要办。”莫尼卡微笑着,看着我的眼睛。从她的目光中,闪烁着的是一种很明白的命令的表情,这是我认识他以后从来没有过的。每天我和他们在一起,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能画画画,也许是为了学习老庄的感觉,也许是为了能够和她们在一起,再也许,也许,也许,也许……是为了看护莫尼卡,我总担心她会有什么事情。
今天,她却对我这样的口气。
“对不起。”不知我是出什么毛病了,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没什么对不起的。”老庄瞄了我一眼。
7
我快步离开了他们,但我走到下一个路口,我抄了近道。因为,我总想知道点什么。
在高大的梧桐树背后,我窥视着他们。
他俩互相推撵着从远走近,老庄咆哮着,莫尼卡呜咽着。老庄拼命地揣着地面,踢他能在路上见到的所有石子、小砖块。
没过多久,他们拐进了小胡同。我分明看到,莫尼卡是不情愿地被拉进胡同的。胡同后面是老庄的家——那家小卖部。
我悄悄摸了过去。摸到老庄家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从钥匙的插槽里,多少可以看到里面的一些场景。
我听到了里面莫尼卡的声音,她的声音压地很底,但是因为本身这个房间几乎没什么可以隔音的墙。所以我能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声音。
“你说过你会好好照顾我的,怎么会这样?我可不想到处被人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又没有和你做那个!你怎么敢和我说这些?”
“做什么啊做什么啊?!就你这点胆子我也怕?!一个教务主任说你两句你就和我出那个样子?!你还算是个男人嘛?!我看你还不如人家小弟呢!至少人家不和我出那样!”
“谁说不敢!我什么都敢,我操,我什么都敢!声音越来越高,我隔着门板都感到震耳欲聋。
“我看你根本就不像个男人!”
“好,我让你看!脱!你给我脱。”老庄在里面压底嗓子,用野兽一般的声调嗡嗡地说。
“脱什么脱?”
“你给我脱!”
“我不脱!小心我喊你流氓!”
“老子我本来就是流氓!”
我趴在锁眼前,紧张地像筛糠一般。
“啊……流氓!”
“啪,啪,啪。”几巴掌打在莫尼卡白花花的粉蛋上。顿时,一切凝结,如同电影情节一般。
扣子被撤开了……莫尼卡竟然没有动。
莫尼卡好像感觉到什么一般,轻轻描了我的方向一眼,似乎,她知道我的存在。令我感觉毛孔悚然。
突然,莫尼卡如疯子一般,撕咬起老庄,头发如疯子一样飞舞着,老庄按住她,她挣扎起来,再按住她,她再挣扎起来,从屋子中间推打到货架前,整个货架被他们两个人的肉体撞地遥遥晃晃……显然,老庄疯了,绝对是疯了。
……
货架跟着他们的混战而颤抖。
十五度的颤抖。
三十度的颤抖。
四十读的颤抖。
……
“轰。喀嚓。”
货架倾倒。莫尼卡,仰卧在废墟上。
8
整个楼道里都散发开青岛啤酒的啤酒花香。
我傻呵呵地破门而入。
老庄用极端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一场由他导演失败的喜剧。我敢打赌,他的目光里是一点忧伤也没有的,只有麻木。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发疯地吼着。
“我们不小心把货架推倒了。”
“怎么可能!”
“不信你问她!”
老庄用平静的语调,无可争议的神态,用小指指了指躺在货架上的莫尼卡。
“真的吗?”我蹲下,把莫尼卡扶起身来。
“真的。”莫尼卡的声音微弱。
“你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我无可奈何。我后悔我的破门而入,我也后悔我不该认识老庄。
当我把我扶莫尼卡的手展现在阳光下时,我的手,鲜血淋淋。鲜血上,还沾染着啤酒花的香气。
9
老庄的手上,挽着一片鲜血。那是莫尼卡的。莫尼卡的背上,殷红一片。如同穿了一件红色的紧身上衫。
……

10
人,有时就像一个玩偶,被人吊着,被人玩弄,玩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要做什么动作,出什么表情。只能被动地接受主人的命令。
那夜,我无法入眠,对于一个方才14岁的少年而言,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担心什么。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失落感。我知道莫尼卡是他的女朋友。我也知道莫尼卡与他之间肯定有与我不同的感觉。为什么当时写情书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优秀的人不是我,而是老庄?为什么我就没有一点与他竞争的勇气,我是懦夫吗?
我这一生,首次真正为了一个人而展转。我悄悄点亮台灯,学着老庄的样子,为我心中的莫尼卡画像。一张张地画着,一张张地撕毁,又一阵阵地沁入心肺的悔。我扬起的墨汁,溅地满桌子都是。但我发现,没有任何一张如同我平时画地那样满意。因为我现在仅仅希望我自己能画出一张莫尼卡的目光正视我的图片。但我反复了多次都失败了。因为我惊讶地发现,从我第一张有关莫尼卡的作品到现在——我,从未画过莫尼卡的正面。所有的侧面的、斜角的、背面的、仰视的、俯视的构图,从来没画过正面构图的,目光与目光正面交流的画面。
猛然间,我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失败感。
我发现,我在做白日梦。清晨的阳光已经从我背后的窗户里透了进来。暖暖的阳光,蒸干了海边过潮湿的空气。但我的感觉,在屋子里,除了油墨的味道外,缺失了清晨的欢娱。
母亲推开门。
“怎么起地那么早?”她问。
“晚上作业没完成。”
“哦,抓紧。”
……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也许在莫尼卡的心目中,如同一株植物。她是模特,她是静止的,我在画她,也是安静的。假如这是真的,那我永远也画不出正面的她——她也不会正视我。

11
莫尼卡是老庄亲自送去医院的,莫尼卡爬在老庄背上,血顺着腋窝印到老庄背上,如摊煎饼一样,越摊越大。莫尼卡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是把手紧紧扣在老庄的脖颈上。
医院、莫尼卡家、姨妈的小门头。那一个晚上,老庄像个破烂一样,被到处踢来踢去。莫尼卡的母亲疯子一样地咒骂着他。老庄只是低着头,说对不起。而莫尼卡,挣扎着说自己是不小心。
老庄像个可怜的小丫头一样。
那一晚,老庄被他姨妈打地很惨。老庄只是默默承受这份相对来说微不足道的痛苦。他知道,他必然要承受更大的痛苦才会安心,否则,他便不是人。
至少,我这么认为,后来他也是和我说过的。
12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提及。我至今也不知道老庄的那个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把她的那件血衣,小心的拆开,并拼贴成一张四四方方的红色的画布。然后他又用鲜亮的正红色,厚厚的刷在血上。在如红色砖墙的画布上,他认真的画了一幅谁也看不懂的画,名字叫莫尼卡的鲜血,她的制作过程我见过的,但我始终不可理解的是,他是为了纪念自己的耻辱还是为了这件血衣的主人,还是为了向莫尼卡忏悔。天晓得,反正我是恨她的。莫尼卡的如白玉的后背上,多了几条褐色的伤疤。
13
老庄依旧学习很优秀,顺利考上美术高中。人物画像依旧很像,临的那些广告经常以假乱真。
虽然莫尼卡的母亲从那次流血事件以后便坚决反对莫尼卡再跟老庄在一起,但是莫尼卡似乎被老庄施了什么魔咒,每天都要和老庄在一起。她好像准备一生都跟着他。莫尼卡常常天真的表情,如同三岁的孩子一般。
当然她和我的关系,是除老庄外关系最好的异性朋友。据我自己的分析,那是因为老庄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而我因为莫尼卡的原因,又从表面上,与老庄保持着要好的关系。
但是,自从上了高中以后,我和老庄就很少在一起画画了。因为我们之间那种快乐的绘图的感觉,已经随着老庄与莫尼卡的日渐紧密而消失殆尽。此外,我已经厌恶了老庄的那种为了追求“像”的境界而虐待自己的嗜好,我宁可去画画房子,画画山景,画画自己的梦境,也不愿意与他一起去捉摸怎样才能调出广告招贴里的美女大腿的那种肉色。我宁可重新组合自己的幻觉,把一切现实的东西解构成自己的图片,也不想去钻研那种破坏视力的行为。
这个世界,不是一支铅笔,一只右手,一只眼睛,把胳膊抬起,定定比例,就可以概括的。这个世界,本应该是闪烁、跳跃、甚至是疯狂的才对。所以,我不再每天都和老庄在一起了。我尽量走另外的道路回家,或者在放学之后,先找个地方去写生,然后再在天黑前回家。

14
但是,每天,我还是不得不经过那个接近破败的老庄家开的小卖部。从第一年夏天开始出现的那个充满阳光般色彩的女孩,转到疯狂的红色与黑色,再到充满整个画布的肉黄色,莫尼卡的衣服一件件褪了下来,终于有一天,老庄的人体绘第121号,画面上的莫尼卡的小腹下,老庄用沾满黑色的油彩,在上面加了一撮。
在老庄的货架后的单人床的床底下,一层一层,压着老庄的油彩的莫尼卡。从作品一号,到作品457号。第47号是那张血衣,第121号他第一次在那个位置使用了黑色。第346号莫尼卡身体的颜色,变成了橘红色,因为,那是莫尼卡的第一次。
老庄在十年之后,曾经对我说过他对那张单人床的怀念。老庄说,每天睡觉时,一想到身子底下压着457个我爱的女人,他就感觉热血沸腾,惊心动魄。
“我展开双臂,从这个指尖到那个指尖1米80,把这些女人一个一个摊开,大概就是这么宽一个,你家到我家最多100米,哈哈,足可以从我的床边铺到你的床边!”听这句话时我想杀了他。

15
最后。终于出了男人和女人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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