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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有存在感的文字

(2006-08-12 13:32:47)
分类: 我的世界
索尔仁尼琴曾说,文学和艺术“重述不能达到心脏的事物是徒劳的”。
 
    在这个思想日渐成为显学的年代,文学批评的事业似乎正在面临衰落。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对我来说,继续文学批评的工作,正面临着越来越大的障碍,因为大家普遍认为,一个真正的批评家必须非常熟悉批评的对象,而且必须通晓艺术内部的所有奥秘,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面对文学发言的有效资格。我在这种要求面前遇到了困难。首先,我无法充分了解自己的批评对象,比如小说,他的数量每时每刻都在大规模地增长,以我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根本不可能熟悉它的每一个角落;其次,现代艺术的面貌变得越来越复杂,尤其是叙事艺术,更是繁复多样和深不可测,要想真正通晓它谈何容易。有一段时间,我对批评的事业抱着深深的恐惧,每次下笔的时候,心中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发难自己:你还有那么多的小说没有读,你还有那么多的叙事理论没有掌握,你还对那么多的批评资源感到陌生……
    我知道,一旦落入这个批评话语的陷阱,批评家就会在庞大的知识、理论和作品面前望而却步,进而把批评变成一堆冷漠和死亡的知识。在他们那里,你只能看到各种理论和学派在说话,惟独无法知道批评家自己是怎么说的;你可以看到转述,却看不到创造。批评家成了一个没有“我”、没有心灵激情的人。
    我个人并不喜欢这样的批评。在我看来,如何在批评中建立起自己的观察方式和话语方式,比如何掌握某种批评理论和知识谱系要重要得多。所以,在我的几本批评著作中,让我颇感安慰的是,我一直都在竭力用我自己的方式说话。
    这是我从某种批评焦虑中解放出来的惟一有效的途径。也只有建立在这一基础之上,批评才能成为“一种向作家提出有益的告诫的艺术”(夏普兰语)。
    好的批评必须要有“我”的全面参与。稍微了解批评史的人都知道,最伟大的批评,从来不只是文学现象的描述或某种知识背景的推演。本雅明评波德莱尔,海德格尔评荷尔德林、里尔克,别林斯基评俄罗斯文学,克里玛评卡夫卡,都算是很出名的批评了,可这类批评文字的最大特质是饱含了探查存在的热情,批评家更多的是与批评对象之间进行精神上对话,借此阐释自己内心的精神图像,对美的发现,以及对未来的全部想像。没有人会否认这些批评所具有的独立而非凡的价值,它与那些伟大的思想著作一样重要。我认为它是一种理想的批评路径,因为它浸透着批评家的心灵。索尔仁尼琴曾说,文学和艺术“重述不能达到心脏的事物是徒劳的”,我想,这话对批评同样有效。
    并不存在一种完全客观的文本批评,因为所有的文本都是“我”所理解的文本,与“我”有关的文本;批评家也不应是冷漠的工匠,他手下的笔,并非像医生的手术刀那样,除了对文本进行精细的技术分析之外,就不包含心灵的热情。我认为批评也是一种心灵的事业,出色的批评家也应是一个思想家。没有思想,批评很可能会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浪费过多的时间,无法把批评从作品的附庸地位中解放出来。批评的品质是独立的,不仅包含批评家对作品的艺术理解,也包含批评家对现实和对“我”的存在的理解。
    而当一个批评家的精神趣味出了问题时,他的任何技术分析都是可疑的。
    正是沿着这样的思考路径往下走,我的批评才开始远离批评中属于技术主义的部分——诸如修辞、反讽、叙述风格等命题,因为它们和我心灵的关系太过遥远。对我来说,我更愿意相信神学家蒂利希所说的,艺术所要呈现的是“无论如何与我相关”的事物。如果一部作品不能加深我对心灵和存在的理解,不能打动我,那么我就不愿为它花费哪怕一丁点的时间。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常常会有意义焦虑的人(我很希奇一些人怎能活得那么轻松而充满幸福感),自然,我理解任何事物,都无法离开这个心灵维度。我对现实的矛盾、怀疑、质询也由此展开。至于在这个过程中,是否忽略了俗常意义上的所谓批评规范,许多时候就顾不得了。每个人都在寻找对个人有效的写作方式,虽然彼此之间的方式可以不同,意义却同等重要。所以,我从事文学批评,许多的时候,是从个人对存在的理解开始进入的,结果我发现,它与对象之间的交流依然有效。这一点让我感到兴奋,我由此可以在更广阔的领域里展开对世界、对个人内部事物的追问,蒙田在说到类似的问题时,曾不无幽默地说:“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
    除了真实地表达自己的内心外,我实在找不到更为高贵的写作理由。
    克里玛在分析卡夫卡如何从完全是个人危机(出于捍卫个人写作的自由而对婚姻的恐惧)中进行写作时总结道:“卡夫卡描绘和捍卫了人类空间中最个人和内部的东西。”这是对卡夫卡最深刻的理解,也是写作所能达到的最高领域。我同样希望,写作能够缓解我内心的恐惧、矛盾和不安,带来真正的慰藉,从而描绘和捍卫属于我个人内部的事物,我的疼痛和寒冷,我的现实和梦想。
    批评应该也能做到这些。当批评在衰退的时候,不要简单地以为是批评离开了文学分析的缘故,应该试着为批评寻找新的资源和活力。福科说,批评就是使自然的东西陌生化,表明事物并不是如人们所相信的那样不言而喻。他认为,学者是知识的警察,而思想则是一场知识的叛乱。批评家是想做一个学者还是做一个思想者,这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面对的可能只是知识,而后者面对的却是存在。我喜欢有存在感的文字。存在比文学要广阔得多,它洋溢在我们的每一个生活细节中;而今日的文学,应该不断地靠近存在,如同在寒冷中不断地靠近火炉,才不致于在人类日渐贫乏的精神面前失语。就这一点而言,批评又是一条有力的鞭子,抽打着昏睡和垂死的文学。(写于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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