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谢有顺:给文学友人的一封信

(2006-07-28 15:10:30)
分类: 我的世界
XX:
    照片看了,我喜欢在树林里那张,感觉有新东西。
    你的小说《XX》,之前看了,杂志发出来后,我又看了一遍。没来得及给你说看法。总体感觉,不错,只是你这样的写作变化,未必适合你。就这篇小说,我有一个不满足,就是你在写作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写作的架子,无法贴上去写——无法贴着人物的感觉写,或者说,你写的,和你这个人生命中最本质的部分,关系不是很大,至少,你没找到二者之间的精神契合点。整个感觉,是你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指挥你的人物,你和你所写的,有明显的疏离感。这种感觉我未必表达得清楚,但你也许能明白。
    由此,我想起《红楼梦》第四十八回里写的一件事。香菱姑娘想学作诗,向林黛玉请教时说:“我只爱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有趣!”林黛玉听了,就告诫她:“断不可学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后来,林黛玉向香菱推荐了《王摩诘全集》,以及李白、杜甫的诗,让她先以这三个人的诗“作底子”。林黛玉对诗词的看法,自然是很精到的,只是,我以前读到这里,总是不太明白,何以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是不可学的,直到新近读了国学大师钱穆先生的《谈诗》一文,才有了进一步的了悟。钱穆先生是这样解释的:“放翁这两句诗,对得很工整。其实则只是字面上的堆砌,而背后没有人。若说它完全没有人,也不尽然,到底该有个人在里面。这个人,在书房里烧了一炉香,帘子不挂起来,香就不出去了。他在那里写字,或作诗。有很好的砚台,磨了墨,还没用。则是此诗背后原是有一人,但这人却教什么人来当都可,因此人并不见有特殊的意境,与特殊的情趣。无意境,无情趣,也只是一俗人。尽有人买一件古玩,烧一炉香,自己以为很高雅,其实还是俗。因为在这环境中,换进别一个人来,不见有什么不同,这就算做俗。高雅的人则不然,应有他一番特殊的情趣和意境。”这话说得真好。
    我扯远一点,从我所熟悉的当代文学批评来说,个中的“俗”,何尝不是如此?很多的文字,貌似高雅,有学识,其实骨子里是俗的,因为这样的文字,换一个人说,也能说得出来,不见得有什么不同。按照钱穆先生的看法,“这就算做俗”。是啊,说的都是公共的大道理,思想路径是公共的,甚至连文风也是公共的,“背后没有人”,如何能够造就出有个性和生命的批评?假若批评只是字面上的堆砌,却不呈现作者这个人,从中我们看不到作者对人性的细致体察,也看不到作者自己的胸襟和旨趣,那么,这样的批评,就只能是作品的附庸。它表面上看,是文字背后没有站着一个人,往深处看,其实匮乏的是智慧和创造力。
    中国人的写作,自古以来,就要求把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人生摆进作品里去。在一部作品里,看不到有人的存在,便为失败。这样的文学观点,如今并不为一些现代人所接受了,人与文分开来看,已经成为一种主流。然而,笔墨毕竟是从一个人的胸襟里来。胸襟小,要让笔墨里的气象是大的,总没有可能。王维的诗,看起来都在写物,但他最杰出的地方,就在于他写的物里有“我”存在;杜甫的诗看起来都在写“我”,但他最可贵的地方,就在于他写的“我”里有物作为证据。读《论语》,可见孔子为人、做事的真实面目,所以太史公说:“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作者在文字中,毕竟是藏不住的。今天批评界的许多虚假,其实都出在批评家身上,他们习惯于在自己的文字里隐藏自己。一种是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和判断,一种是根本没有自己的感受和判断可言。前者是故意的隐藏,后者是没有把自己摆进去,带来的结果都是虚假;而虚假在文学写作中,是最大的俗。
    上面的拉杂看法,其实我在一篇文章中也表述过,和你的作品未必有关,但我写出来,给你一笑。
    我在评XXX的散文时,用了一个“散文的后面站着一个人”的题目,发在林建法主编的刊物上,题目我自己是喜欢的。当时我写的时候,还没有读到钱穆先生的话,新近读到,觉得我在这一点,和他一致,心里高兴。
    天热,保重!
                                      谢有顺,2006年7月27日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