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啵 吧(节选)
枚 子
叮铃铃……
一周以来,啵啵吧时刻期待着电话响起,又时刻担心着电话会真的响起。现在是腊月二十八早上八点一刻,二十四岁的啵啵吧正睡眼惺忪地平躺在铺了电热毯的被窝里,与英俊帅气西装笔挺的男友吻别。吻是男友每天上班离家时与啵啵吧的道别方式,之后是一句我爱你。啵啵吧回给男友一个柔情似水的秋波,另加一个我也爱你。今天,啵啵吧像往日一样微闭着眼睛嘬着樱桃小嘴儿正接受男友爱的表达,可刺耳的电话铃声不适时地响起,啵啵吧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坐立不安起来,她的忐忑留给男友一个狐疑的情感反应,直接后果是道别吻和我爱你统统搁浅了,只撇下一句来不及了今晚路上再说,之后是防盗门被重重摔上的咣当声,“我妈说家里变天了,收拾行李时加两件厚毛衣”,这句浑厚圆润的男中音被夹在了门缝里。
电话铃声还在不屈不挠地响着,像是亮给啵啵吧一张必须决定的红牌,而啵啵吧的眼神追着男友离去的背影,定格在咣当一声响的门上,因为那门缝里还夹着一个“老家”。啵啵吧的柳眉杏眼秀鼻樱唇全都醒了,内心又进入激烈的矛盾争斗。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同意,如何说服男友?不同意,又如何向自己的良心交待?啵啵吧还没有搜着应答电话的词句,右手已不由自主地伸向听筒,啵啵吧手握听筒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线那端却传来嘟嘟声。挂断了,啵啵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她很清楚,那个电话必然还会响起,也许就在几秒钟后。
啵啵吧再一次想起了老爸,那个自她记事儿起就整天提溜着一个啤酒瓶的醉汉。如果不是这醉汉,啵啵吧今天也不会为难成这样子。这醉汉,啵啵吧起初不称他为老爸的,而是同村里所有的孩子一样,称为爹。老妈当年也不称为老妈,而是娘。自己更不是啵啵吧,而是招弟。这名字是爹起的,啵啵吧恨死了这名字。其实啵啵吧并不讨厌招和弟两个汉字,但当左邻右舍把这两个字合一起喊,她必须应答一声嗳时,她才觉得这名字太刺耳难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因为那名字里有个弟弟。
啵啵吧来到省城三年后,爹和娘全都变了称呼,那就是老爸和老妈。老爸和老妈起初坚决反对啵啵吧改名字,也拒绝接受自己改称呼。“招弟这名字都用了二十年了,一直很平顺,改什么改呢?”农村人喜欢逢九归整,啵啵吧已接受城市生活洗礼,极不情愿听到老爸把自己说老一岁,竖眉娇怒道:“老爸,人家生日还没过,是十九嘛。干吗说成二十?”啵啵吧学着城里姑娘娇滴滴的语气,想打动老爸的心。可老爸瞥都不瞥她一眼,把啵啵吧当成了空气,继续反对:“在城里打工才几天工夫,就想造反?把个头发染得乌七八糟也就算了,还想改名字!你自己改了,你弟往哪儿搁呢?再说,改成什么啵啵吧,哪里像个丫头名字?只要我活着,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你改成猪改成狗都和我没关系。”老爸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激动。可啵啵吧认定的事情,她是一定要做到的,这脾气还真随了老爸,一刻间父女俩面对面坐在厨房炕沿上丁对丁卯对卯地杠上了。啵啵吧一看老爸的态度,急了,樱唇溜圆喷出一串话:“管你同意不同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啵啵吧,就是一个真正的城里人,我再也不要你起的那个土得掉渣的名字。还有,不光我叫啵啵吧,你和娘从今往后就是老爸和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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