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    妻（节选）

                                                                  曲湘春

                                              1
    一天下午，我在部队接到一封电报：母病重，儿速归！
　　我怀揣着电报连夜往家赶，到家已是第二天傍晚。母亲手扶着篱笆，正在洒满阳光的菜园里指导小妹种菜。小妹一眼发现了我：“妈，我大哥回来了！”她张开两手，像展翅的燕子奔到我面前，喜滋滋接过挎包。“哥，妈这几天，天天念叨你，可把你盼回来了。”母亲患有气管炎，齁喽气喘地对我说：“妈的病总不见好，妈想早点把你的婚事订下来，省得我死时合不上眼睛。”
　　我心里说：“和谁订婚？”母亲见我一脸疑惑，扶着我肩头，气喘吁吁地说：“春儿，别急，进屋听妈跟你细说。”
　　家里弟弟上中学，妹妹上小学，兄妹三人就我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母亲主张，让我和邻居黑丫订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做媒的是我母亲。提起乳名叫黑丫，母亲说：“春儿，我这条命可是黑丫给的，如果没有她时常过来伺候我，你这次回家就看不到妈了……”
　　对黑丫姑娘，我不但熟悉，还颇有耳闻。据说她在生产队扶犁点种，耪地收割，哪样活计都胜似棒小伙。那天晚上，我眼前不时地出现黑丫的身影。她长得人高马大，一对小眼睛，一笑一条线。黑皮肤，冬瓜脸，浑身上下就个头和线条看着顺眼。前不久，团参谋长爱人给我介绍一位护士，在我第一次和她约会时，家里突然来了电报。
　　上初三的弟弟见我迟迟不表态，私下恳求我：“哥，你要体谅咱妈的心啊！咱爹死得早，母亲含辛茹苦把咱们拉扯大。听说你在部队当上了军官，我和小妹一心盼望你能给我们娶个像黑丫姐哪样贤惠能干的嫂子。如果你在外找一个有工作，吃供应粮的媳妇，家里这一大摊子就撑不下去了。为了咱妈，为了咱们这个家，我只有退学了。”
　　懂事的弟弟眼圈一红，把脸背过去，擦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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