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有时爱,有时痛 |
怀着不可告人的忧戚,我始终关注着王菲的行踪。一度听说她在吃素,为了给新生的女儿祈福。虽然不知道真假,仍然觉得,在经历了那些风波之后,王菲的个性似乎有了一些改变。从香港狗仔队拍回的照片看,王菲抽烟的时候有意避开孩子了。她像一只过冬的鸟儿一样收敛自己的翅膀,以减轻心灵的负担。
没有哪个女人像王菲一样承受着这个世界的疯狂关注,连生个孩子也变成了公共事件。她怀孕的时候,华语媒体集体犯上了强迫症,可怜的窦唯成了惊弓之鸟,最后只好通过烧汽车来获得解脱。
当李亚鹏以每天二百条短信的频率向王菲发起爱情攻势的时候,他预想过后来的局面吗?在公众的眼里,他不再是演员,而是职业丈夫和兼职司机,一个穿拖鞋陪着王菲看电视的生活助手,以及善良的捐精人。
我在写《王菲为什么不爱我》的时候,对后来发生的一切丝毫也没有预感。那篇游戏之作本来贴在一个很小的论坛上,但不知怎么就被转贴得到处都是。我在第一段写了一个别字,却始终没有人帮我改过来。
后来,一家出版社邀请我加入“北大新文人”丛书,我把自己随手写下的散漫文字编成了一个集子,书名就叫《王菲为什么不爱我》,由此演绎出很多有趣的故事。先是丛书的主编、北大中文系的著名教授陈平原先生发了火,他觉得这种庸俗的书名与他的品位很不相称,要求出版社的总编辑“下不为例”。我听说之后,觉得很有意思。我在北大读书的时候,没有听过陈先生的课,对他的学问如何博大精深缺乏直观了解,但陈先生的名头很响亮,这是读书人都知道的。惹恼了老先生,这件事本身比出版一本书更能让我感受到几分快意。我是一个不大守规矩的人,喜欢这世界多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错乱与幽默,所以,我对《王菲为什么不爱我》这本书由陈平原先生来主编,很是满意。
新书出炉之后,送了一本给恩师王岳川,私下里希望他写一篇书评帮我拔高一下境界。王老师翻了翻书的目录,嘿嘿笑起来,我也嘿嘿笑起来。到底是在他家蹭过很多饭的,我知道他目光如炬,他也知道我肚子里都藏着什么坏水,两人就有点悠然心会的意思。他对我很是看重,百忙之中写了一篇赞扬中带有告诫的文章。我拿到之后,索性把文章的名字改得很肉麻,发表在报纸上。王先生在电话里对我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动怒。
书上市了,不少读者果然上了当。他们连目录都没翻就买下了书,回家之后差点把钢牙咬碎,从此对作者恨之入骨。
更不幸的是,这本书竟然卖到了我的老家蕲春县,一时在那里成为笑谈,很多老同学和地方官员都争相传阅书的封面,我的光辉形象也毁于一旦。从此每当回老家,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总有人规劝我说:“王菲老了,换个年轻的女人吧!”
王菲的确老了,但要换个更年轻的女人崇拜一下、喜爱一下,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把当下流行的歌星影星统统梳理了一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虽然王菲很瘦、她的胸部微不足道,虽然她抽烟很多又酷爱打麻将,但她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什么时候听到她那空灵清幽的声音,仍然会心旌动摇。更重要的是,像《王菲为什么不爱我》中所写的,“她脸上有孤儿的表情,那表情像一只啄木鸟飞进我的心窝,一下一下掏着灵魂深处的虫子……我俯首就擒,然后被变成一种很玄的东西。”
王菲回来了,这很好,虽然和我无关。
她回来之后,大觉寺的银杏树叶就该落尽了,北京该下雪了,我该找把锄头去挖去年的棉袄了。
在这个庞大得令人憎恨的城市里,我将欣然看着她老去,并像叶芝的诗歌所写的那样,笨拙而悠长地爱着她衰老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