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在爱与痛的边缘

   曾经钢筋水泥丛林里奔跑的人们，他们依然在奔跑。5月12日那次惊恐万状的奔跑之后，成都人现在奔跑在爱与痛的边缘。上一次，他们在逃生，这一次，他们在拯救。
    5月14日我驱车驶向都江堰的时候，一路上我接到无数个责备的电话，朋友们责备我为什么不带上他们，或许多一双手，就能多救起一条生命。我说：“也许你多占了一个座位，我可能就少带一个人出来。”我这个理由是充分的，所以我能得到的只是保重的嘱咐。在路上，从听到了光亚学校被困的消息，到将汽车开到学校门口不过十分钟时间，已经有60多辆私家车和出租车在我之前赶到了学校。
    张林海是成都五牛队的前任主教练，现在是一个保险人。12日晚上我接到了他好几个电话，老张还在惶恐之中，他想将他的车开来与我们的车一起作伴，度过第一个忐忑不安的震后之夜。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张林海的车已经不见了，一大早他就从电台里听到了四川工商学校校舍即将倒塌的消息，他飞奔了过去，带出来十多个孩子。
    陈慧是一个球迷，上小学的时候就迷上了姚夏，至今还迷得一往情深的，找了一个小男朋友，据说与姚夏也有三分神似，我一直揶揄她是足球版的“杨丽娟”。13日清晨，滂沱大雨中，陈慧就与几个“杨丽娟”跑到了都江堰。在废墟中奔跑了一天之后，泪眼婆娑地回到成都，囫囵吞枣般地打了一个盹，14日上午，她又去了都江堰。昨天她对我说，她想在周末先回青白江看看妈妈，然后去彭州。
    申七零是都江堰的一个装修小老板，11日我曾经给他去过一个电话，打算去都江堰消歇两日。12日14点28分的时候，他正开车经过都江堰中国银行门前，汽车突然之间像汪洋里的一叶扁舟，抬头一望，三层的中银营业厅竟然在瞬间被抹去。他从车上跳了下来，在通信网络还没有崩溃之前那一点点缝隙，给我拨过来一个电话，因为他以为我不在都江堰，就在去都江堰的路上。
    钟亦工是四川电视台的一位导播，两口子带着四位老人，他不能离开成都。但他从13日起就开始安步当车，他可能是我见到的唯一没有奔跑的人。昨天下午，他在电话里很平静地告诉我：“我就是想，其他什么我也做不了，省点汽油吧，现在别人比我更需要。”
    张心去了汶川，李征去了平武，李道远去了理县，他们是记者。钟玲今天一早要去青川，她是一名无业的母亲。我身边的很多人都奔跑而去了，几天前，他们为了逃生而奔跑，今天他们为了拯救而奔跑。

妙红：四川大地震感悟见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