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女警杨舒个头不是很高，就像成都街上经常可以见到的那种皮肤很白，身材匀称的妹妹一样，但成都的确是“三步一个张曼玉，五步一个林青霞”，她应该是一个真正的美女，既不同于苏苏那种性感，也不同于路飞儿那种青涩，当然也不同于王文静那样的单纯脸蛋，却有一身警服给她增添了一种不寻常的妩媚。这种感觉很要命，因为是从来没有过的，老匪觉得自己有些傻眼。
　　老匪只得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感激的话，政法部兄弟一脸坏笑地看着变得有些笨拙的老匪，将杨舒搞得浑身不自在的。本来她从来就没有与被自己救助过的人再见面的习惯，那天夜里执勤下班，在路边看见了倒地不起的老匪，呼叫来了还在执勤的同事，又打了急救电话，把老匪送到医院之后，剩下的事就交给了当班的兄弟。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巡警来说，平日里就多如牛毛，她早就差不多忘记了。可是架不住同事一再地传话，又听说这次被救的是一个到丐帮卧底的记者，心里觉得近了几分，这不，连警服都没有来得及回家换，就被同事拉到了这家馆子。
　　也正是杨舒没有来得及回家换下的那身警服，将老匪的魂勾走了。就像政法部兄弟说的那样，他有制服情结，严格说是有军装情节，可能是因为他的“从军经历”只是当过红小兵和基干民兵吧，而他的父亲曾经是二野的一名学生兵。可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穿着军服的样子，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是一介平民。有一次，在家里一个旧皮箱里，他找到了父亲的一套尉官军衔，欣喜若狂地缝在自己的衣服上，跑到街上去好生招摇了一番。结果，他平生第一次遭父亲胖揍了一顿，再也不准他碰那只箱子。
　　不过，老匪终归是老匪，他能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即便是在这个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女警面前。“我知道警队里有好多美女，那一次去大连，就看见了他们的女子骑警队，清一色的靓女呀，还有大连一些主要的路口，执勤的女交警都跟那模特一般。”老匪恢复了以往的神态，笑着说，“不过，这些女警，说得好听一点，都是城市的形象工程。我可没想到，一线的巡警里面，还有小杨这样的女孩，不简单。”
　　杨舒微笑着，没有回应老匪的这一通马屁，像她这样的美女，恭维话听得很多了，周围全都是献殷勤的人。即使在街上执勤的时候，找她问路的人，都比找男同事的多得多。
　　看见杨舒没有回应，老匪又觉得有些尴尬，原本自己是来感谢恩人的，结果因为恩人是一个女孩，自己心猿意马起来，“这大概是不妥当的？”他问自己。好在有政法部兄弟和公安朋友在场，找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气氛才不致过分沉闷。
　　没有点酒水，就像是一顿工作餐一样，饭局很快就结束了，四个人走到外面，寒暄几句打算就此告别。除了老匪，几个人都没有开车，老匪找到一个理由，他坚持要一一送人到家，公安朋友和政法部兄弟自然没有异议，可杨舒却坚决谢绝，“不用了，我家很近，我走几步就到了。”她的话很客气，但客气就透着疏远，疏远就意味着冰冷，老匪完全是不见面后悔，见了面更后悔的感觉。
　　公安朋友和政法部兄弟都没做声，这个饭局毕竟老匪与杨舒才是主角。但老匪被杨舒客气而遥远的语气弄得很郁闷，一时找不到话说。“没事！”杨舒笑笑，口气变得随和了一些，“我晓得，你们这些男的，吃了饭一定还有余兴节目，我一个女娃娃的，就不掺合了哈。”
　　“就是呀，还有余兴节目，一起吧，一起吧！”杨舒这一说，老匪顺着杆就爬了过去。
　　“真的不用了，很累，想回家休息了。”杨舒一边说着，一边朝三人挥挥手，准备离去了。
　　老匪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平日里在女孩面前口若悬河，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怕那些女孩不高兴，可是在杨舒面前，他真恨自己怎么一下子变得畏畏缩缩，词不达意的呢。杨舒转身走了，用一个很美丽的转身走了。
　　她肯定没有穿执勤时的大皮鞋，一双细跟的高跟鞋让她的背影有些摇曳，那一身警服，增添出来无限的遐想。老匪猛地回过神来，紧追了两步，跑到杨舒前面，“小杨……”老匪说道，结结巴巴的。
　　“还有事吗？”杨舒减慢了步伐，歪过头来问老匪。
　　这一歪头，更是要了老匪的命，他决定豁出去了，“小杨，你还没给留电话呢？”
　　“你不是给了我名片吗？”杨舒说。
　　“我说的是，你还没给我留你的电话号码，可以给我留一个吗？”老匪已经豁出去了，不达目的，就不会轻易收兵。
　　“有事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你就给我留一个电话吧！不留电话也行，你有QQ吗？你有MSN吗？随便给我一个号码好吗？”
　　“这……”
　　“假的也行！”老匪一着急，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啥。
　　“你说什么？假的也行？”杨舒笑了，笑得那么灿烂，老匪觉得这个夜晚都被照亮了。
　　“是的，假的也行，但这证明我是真心实意的！”老匪为自己一着急说出的话找了一个注脚，后来他回过味来，发现这一着急而脱口说出来的话，其实很精彩。他拿出手机递给杨舒，“你留一个号码吧，什么号码都行。”
　　杨舒接过手机，快速地按了一个号码，递还给老匪，他看清了是一个手机号码，一阵狂喜，赶紧将这个号码拨出。杨舒挎包里响起来手机铃声，老匪连忙说，“我打的。”
　　“你真以为我会给你留一个假号码吗？”杨舒问。
　　“你可别误会，”老匪又急了，“我是怕……”
　　“没事没事，”杨舒笑笑，又一挥手，说，“我走了，你们好好玩，改天见！”
　　杨舒走了，老匪傻待在原地，看着她的影子变得模糊起来，一句“改天见”，让他完全有喝醉了酒的感觉。政法部兄弟过来拍了他肩头一下，“人都看不见了，还看啥子哟！”兄弟说，“怎么样，安排我们去那里搞余兴活动呢？”
　　“余啥子兴呀，个人打车回去，我送送公安的朋友。”老匪回过神来，对政法部兄弟说道。
　　“嗨！你娃还真是重色轻友呢，美女走了，余兴节目也走了？”政法部兄弟说。
　　“就是！”老匪现在想赶紧回家，他有一种冲动，想写一点东西。
　　“我给你说哈！”政法部兄弟附在老匪耳边，神秘兮兮地说，“这公安兄弟和杨舒熟得很哦，你要得罪了他的话，哈哈哈！”
　　老匪眼睛死瞪着政法部兄弟，又“噗哧”一下乐了，“我靠！你娃完全是在敲诈！”老匪说，“走，到空瓶子，喝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