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程刚坚持要送苏苏先回家，苏苏住在新南门，距离安顺廊桥只有一箭之遥：“文静住在西门上，当然还是先送你回去，然后再送她。”程刚的理由很充足，但苏苏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她恶狠狠地说：“嗨，文静不可以不回去呀？”

“是可以不回去，”程刚嬉皮笑脸地对着苏苏说，“我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三个人在“井介”的院子里纠缠不清了，实际上除了程刚是清醒的，做出专打抱不平模样的苏苏也有些头重脚轻了，只不过要比王文静好一些，文静这时完全就是左脚绊右脚。

“嗯，送我到我想去的地方。”文静仰头望着苏苏，脸上早就是酒精作用下的飞霞满天， “去做什么呢……我们还喝酒哈？”

苏苏此刻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人家文静才是过来人。明天文静清醒过来，是该责怪自己，还是感谢自己，她心里真的拿不准，想到这里，她一摆手对着醉眼朦胧的文静和嬉皮笑脸的程刚说道：“做什么，你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们做鱼。”程刚又伸出手抓住文静，像是对苏苏，又是对文静说道。

“做什么鱼？尽说些搞不懂的东东！” 苏苏莫名其妙起来，抬腕看了看手表，已是子夜时分，“井介”里面正是高朋满座的时候，人堆中她好像看到一个身影很熟悉，起身走到酒吧室内。室内比院子里狭窄多了，更是人声鼎沸，低照度的彩灯闪烁下，根本看不清楚。张望了一会，又回到院子里，坐下。

文静几乎是依偎在程刚的身上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小酒碗。看见苏苏回来，程刚有些得意地朝她挤挤了眼睛，但他知道这个北方女孩的脾气，不敢太过造次，稍稍将文静扶正，拿起酒壶，替苏苏斟上。

苏苏端起酒碗，一口喝了，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才懒得管你们了，做鱼吧，赶紧先买鱼呀！”苏苏说，“你每次带着妹妹出去，都是去做鱼吃？”

“大笨蛋！”已经在醉态中迷糊了好一阵的文静，突然直起身子，冲着苏苏说道，“做什么鱼呀，艺术家坏蛋说的是做鱼水之欢！苏苏大才女，你也被脑筋急转弯烤糊了，哈哈哈！”像是遇见一件好高兴的事，文静用手指着苏苏，笑得连泪花都出来了。

“我靠！”苏苏一拍脑袋，也笑了，对程刚说道，“我还真他妈被你被给蒙了！做鱼，做鱼水之欢，亏你想得出来！”

“谁要做鱼水之欢？广庭大众之下，真是世风日下呀！”苏苏转身一看，老匪端着一个酒杯，站在身后，还有路飞儿和江晓奇，笑呤呤站在一边。苏苏就想看见救星一样，跳了起来，抓住老匪的胳膊。“刚才在里面，江晓奇看见你挑开门帘，但没看到你进来。”老匪笑着说，“今天咋个想起出来喝酒呢，在高原喝上瘾了？”

赶紧叫过服务员，加了椅子，苏苏让三个人坐下，心想：这下好了，有老匪这个喜欢搅局的家伙在，程刚想“做鱼”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苏苏还是闹不懂自己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搅局可能不是一个最正确的选择，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文静是找她出来倾诉解闷的，她似乎有义务将她完整地送走，然后就爱谁谁了。

苏苏正打算给老匪和程刚做介绍，却没想到两人照面一打，都笑了起来，“哈哈，程老板，现在好多人在找你呢，你还敢到这种消费场所，不怕我举报你呀？”老匪很随便地对程刚说道，程刚也笑了，说：“举报我有没有回扣？我现在是一个穷照相的，还怕你不成。”原来两人是老相识了，老匪跑财经新闻口的时候，程刚正是成都市内叱咤风云的大开发商。

“嘿，你要是真的不怕的话，我给你做一个专题怎么样？”老匪说，“《寻找程刚》，副题叫什么呢，对了，一个充满回忆的老人，和你那句“一座充满回忆的新城”相得益彰呀。”

程刚笑道：“这是你的拿手戏呀，你来弄，我配合就是了。”程刚停顿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了看文静，这个女人还茫然不知在又坐下来了三个人，“可是，老人这个说法不好，我有这么老吗？”程刚意味深长地说，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文静。

“妈的，加个括号就是了。再说，在这些美女面前，你就纯粹是老牛吃嫩草哈。”老匪说。这个时候，文静似乎才看见了老匪三人，一惊一诈地喊了起来：“耶，匪老鬼，你好久来的呢，还带着我们的小美女。”文静说完，还揽过飞儿，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

“不要胡说八道哈！”老匪正色道，“谨防江晓奇揍你，他才不管你是不是女人呢。”

苏苏正在佩服老匪，轻而易举地就把话题拉开了，这时，程刚站了起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老匪，“她喝多了，你们坐一会，我先送她回去，有事打电话，不要忘了你说的‘充满回忆的老人’哈。”老匪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还在纳闷文静与程刚的关系。苏苏也不知所措，但她心里这个时候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甚至希望程刚这个讨厌鬼赶快走，就算捎带上她阻挠了一晚的王文静。

文静完全是被程刚拽起来的，偏偏倒倒地朝老匪几个人做了一个再见姿势，身子沉沉地靠在程刚身上，“嘻嘻，我们做鱼去了，你们慢慢耍。”

两人在“井介”门口栏了一辆车，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剩下的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碍着路飞儿的面，老匪和苏苏都不好说什么。江晓奇也觉得无趣极了，对老匪说：“匪老，你和苏老师再坐一会，我送飞儿回学校吧，晚了进不去宿舍门。”路飞儿笑着点了一下头，老匪一挥手，说：“走吧走吧，让我和美女独处一会也好，呵呵。”

只剩下老匪和苏苏两人，而且“井介”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少，从川西回来后，两人还没有这样单独在一起过，气氛有一点点尴尬。老匪和苏苏都是说起来话没心没肺的人，这种尴尬的样子出现在他们之间，的确有些奇怪。“走吧，”老匪打破了沉寂，“我的车停在背街上，先把车取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家就在边上，你陪我走走吧。”苏苏说。

插图选自本人手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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