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彼得·圣吉等《第五项修炼》一书有感

 彼得·圣吉的《第五项修炼》是一本非常出名的书籍，其有关学习型组织建设的相关思考和建议，切合当下社会的发展需求，在社会各界有很高的认同度。在此基础上，彼得·圣吉将他的“修炼”做成了一个系列，从不同的角度探讨人们该如何活在当下、体悟当下。其中的第二本是关于怎样成为一个终身学习者的。

 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人类的知识积累的速度非常缓慢，若以一代人为时间单位，知识的更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一个人只要在学校期间努力学习，走上社会之后利用所学的这是几乎可以保障自己一辈子的生活。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经常将学习和工作看作是两件事情，逐一进行。但进入20世纪之后，人们就逐渐意识到，伴随着知识积累的速度越来越快，知识更新的步伐日新月异，仅靠学校里所学的那点东西已经远远不够，必须要让自己成为一个终身学习者，才有可能使自己在这个巨变的世界里站稳脚根。

 《第五项修炼终身学习者》是彼得·圣吉和奥托·夏莫、约瑟夫·贾沃斯基、贝蒂苏·弗劳尔斯等四人合作完成的。作者为了保留他们的思考过程，在文中穿插了不少四人之间的对话。可惜的是由于翻译的水平一般，估计读者很难从中体悟出对话的精彩，有些话语的意义需要仔细品味才能有所感悟。

 一、局部思维与生命系统

 你有没有认真思考过一棵树的生长？一颗小小的种子落入土壤之中，最终却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种子里并没有树木生长所必需的各种资源，也不具备树木生长的各种能量，但种子为树的生长提供了一个关键的东西，那就是整棵树木成长的起始点，以及和外界的相互作用、沟通协调，当生长所需要的水和养分被吸收进来时，种子还能够组织这一生长的过程。生命是一个不断生长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自我创造的过程。

 那么，我们是如何看待自己工作的团队或组织呢？在组织管理中，有一种比较常见的思维，就是认为一个系统、一个组织这个整体，是由许多局部来组成的，就像汽车是由轮子、底盘和传动装置等等部件组成的一样。如果每一个部件都能正常发挥作用，那么这个汽车就可以平稳运行，出现了局部的故障或者埙坏，只需要将其修复或更换即可。这种认定整体是局部的组合，并依赖局部来发挥有效作用的思维方法，是把整个系统看作是一个非生命系统，否认整体自我革新以及生长的可能性，以这样的思维方式来实施管理，要想让组织获得大的发展也是不大可能的。

 看看直接影响我们生活的这些公司——阿里、腾讯、谷歌、华为、苹果……，这些全球性的跨国企业的成长历程，与我们前面所讨论的种子的生长是否非常相像？这些企业在初创之时往往只有几个人、很少的资金，如今却成长为能影响世界经济的知名企业。或许有些企业自己对其生命性的特征认识的还不够很清晰，但这样的企业，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它的生命力，整个组织就是一个生命系统。

 社会整体也是一个生命系统，其中的各类组织就是系统的局部和单元。很多时候，我们就处在这个局部和单元之中，我们想的、做的往往就局限在自己所管辖的范围之内，很少会有“越雷池一步”的时刻。但“各人自扫门前雪”往往并不能带来工作效益的提升，反而常感到事情越来越多，工作的压力越来越大。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我们的思维局限于局部，局限于如何确保局部的稳定运作，几乎不从生命系统的视角来思考整体的行为，思考整体的生长方式。

 你可以再往上去想更大的组织，如整个地球、宇宙，也可以反过来往下去考虑那些更加基础的组织，如一所学校、一个班级、一个家庭、一个人；或一片树林、一棵树。你会发现，这些组织其实都是一个个的生命体，它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在发展、演化着。如果按照生命发展的规律来促进组织的进化，这个组织或者说系统就能得到有序的发展；反之，则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阻障，甚至会让组织分崩离析。

 二、碎片化与整体思考

 近几百年来，科学的发展日新月异，新的技术、新的成果不断涌现，在极大地丰富人类的文明成果的同时，也促使人们的生活和工作发生了很大的变革，并最终导致了人的思维方式的变革。“碎片化”，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一种思维方式。

 需要强调的是，“碎片化”不是在网络时代才出现的新的生活现象和方式，它已经伴随着科学和技术的发生走过了很长的历程，而且现在还在越来越加速地推进着。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时期的同事、爱因斯坦精神的继承者波姆就认为，“碎片化”是当下非常突出的、也是非常根本的一个问题，它在原本有紧密联系的地方划出了界限，把整体性的东西用分离的眼光来看待。

 世界原本是一个整体，但随着人们对世界的认识越来越深入，越来越难以从整体的角度系统地认识、理解世界，于是人们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就这个整体的世界划分成化学、物理、生物、心理学、天文学、地理学、植物学、生理学、经济学、社会学等一个个分立的学科，让人们将目光专注于各个学科的研究和知识理解上，反而阻碍了跨界的系统理解力。如果你想要在某一学科里向更深处的方向去研究，它就会变得越来越窄。以至于今天所谓的“专家”，仅对一点点东西、一个很小的领域的知识知之较多。

 碎片化带来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促使人们对孤立的事件过分关注。在物理学上，宏观物理中，一个个孤立的质点的模型是师生们最喜欢进行研究的；微观物理中，原子、基本粒子等，也是人们探索分析的重点。通过研究孤立的东西来获取知识的信念至今还在社会科学领域延续着，并且仍然在日常生活中起主导作用。它导致经济学家在解释市场机制时只关注孤立的“理性人”，还导致弗洛伊德对人类行为的“原子构件”解释，即自我、超我和本我，结果使整个心理学领域偏向对个人的研究，而忽略对家庭、工作环境和更大的人际关系网络的研究。甚至在社会科学中的集体现象也往往被当作孤立的东西来研究。比如对工作环境中有效团队的研究，往往聚焦在角色、任务和人际关系特点上面，却忽视了团队有效性对更大组织环境及其互动方式的依赖。类似的状态也存在于公共事务中。人们把外部“敌人”当作威胁，从而操纵政治冲突，却无法看到把我们与敌人绑在一起的功能紊乱的关系网络。碎片化思维决定几乎所有的管理行为。组织业绩由孤立的各个“业务单元”的业绩相加而成。出现困难时，只是解雇某些员工，或者出售某些业务单元，却不考虑造成困难问题的更大的系统，也不考虑这样割裂人际网络对其中蕴含的技术窍门和操作知识的破坏性后果。

 驱动科学和社会加剧碎片化的主要因素，正是科学界的最伟大的工具——评估。凡是能够被评估的东西，就会被人们所重视，并被广泛运用于选拔、考评等高利害的评价之中；而那些很难被评估的东西，比如人际关系、工作的志向等等，就会在评价的过程中被弱化。这种把系统的某些方面量化，并与系统整体分离的评估方法，成为西方科学乃至西方管理学的基石，也加速了碎片化的进程。

 在科学研究的路径上，也充满着碎片化的意蕴。布鲁诺因为相信哥白尼的日心说，被罗马教会活活烧死，伽利略也因“反对教皇、宣扬邪学”被罗马宗教裁判所判处终生监禁。这让后面的科学家们感受到了生存的危险。笛卡尔为了让科学脱离教会的监管，提出科学应当完全聚焦在“外部”现象，绝不要涉及研究或思索内部的“精神现象”。尽管科学家们后来逐步与教会恢复了关系，但笛卡尔的内外分离原则却从那时起一直影响着科学的进程。他对科学家内心状态的排斥，阻碍了大家体验越来越丰富的内在。所以，认知科学家瓦莱拉才会说：当代科学的盲点，就是体验。歌德因此而提出整体科学方法，其要义就是修炼观察能力，以通过生命的具体表现形式来看清整个生命现象。

 科学今后的发展之路，就是要把科学方法的严谨性与直接体验的丰富性连接和整合起来，建立有助于我们相互之间的连通、有助于我们与自己的连通，并有助于我们与世界连通的新科学。

 三、U型理论与开放自我

 奥托·夏莫与彼得·圣吉一起做学习型组织的项目时，发现项目的成功与否与组织的领导人有很大的关系。一个领导者如果意识到惯常的思维方面存在的各种问题，愿意做出改变，能够推动创新，他就容易获得成功。而这取决于领导者的内在愿望。

 那么，如果一个领导者愿意做出改变，应该如何去做呢？奥托经过多年的研究和实践，总结出发展有效领导力的七项能力和步骤，并给它取名为U型理论：1）觉醒：停止旧有的“下载”式思维习惯。即总是重复过去的模式，按个人的习惯思维方式看待世界的习惯；2）觉察：暂悬习惯式的“评判”，全新的眼光去观察世界，且被观察的系统独立于观察者；3）感知：使注意力转向，从整体的角度参与到情境当中，观察者和观察对象之间的界限消失；4）自然流现：与静默的源头以及想要生成的未来建立联结；5）结晶：澄清愿景和意图，从想要生成的未来设想新生的创造；6）建立原型：联结头脑、心灵和双手，就周围的实际情况来建立原型，通过“和周遭保持对话”来行动创新，过实干探索未来；7）执行：联结微观和宏观层面的领导力，将创新融入共同进化的大型生态系统的环境中。

 在奥托看来，首先，U型理论是一个理论框架，让我们学会从问题的第四层、从源头去看问题，而不是从原来的经验里去看问题；其次，U型理论是一个方法论，告诉大家无论是个人、团队、组织，或者一个系统，要做出改变都需要思考如何去联接第四层的源头然后做出决定；第三，U型理论也是类似于一个智者的存在，教我们怎样开放思维、开放心灵、开放意志。

 只有开放思维，我们才能超越惯性下载式的思维；才会留意自己与他人互动的方式以及他人要求或建议我们做的事情，而且不去评判断，仅仅是观察；才会聆听到自己内在的心声、聆听到周围其他人的心声；才能不断培养自己持续观察的能力和品质。只有开放心灵，我们才能从自己个人和组织的边界走出去，才能将我们的注意力转向自己，在感同身受的同时又能看到自己。只有开放意志，穿过“针眼”，与正在生成的未来最高潜能在一起，从而能够真正地实现自然流现。自然流现既可以发生在团队和组织的情境中，也可以发生在个人身上。这是一种心与心的联结，让我们拥有开放的、深度生成的、安静的心智状态。

 关于U型理论，奥托专门写过一本书来加以介绍。他对中国传统文化很感兴趣，也曾经跟国学大师南怀瑾先生学习过，并且借鉴了《大学》中的“知、止、定、静、安、虑、得”这七个与道德完善相关的步骤来完善自己的理论框架，他觉得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人类面向未来生成新的领导力的有效路径和方法。奥托认为，解决我们这个时代的多重危机，探索人类未来发展的关键在于如何集体接近精神的根源，因为“所有伟大的发现都源于深层的内在旅行”。

《第五项修炼：终身学习者》 [美]彼得·圣吉  奥托·夏莫等/著  张成林/译  中信出版集团  201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