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中央电视台播放了一个节目,是邀请清华大学772班同学聚会。这就是当年77级的学生,1977年中国在恢复高考招生后的第一届大学生。那一年做出恢复高考决定的时间是在8月份,但正式公布高考实际上要更迟一些了,大部分考生是在9、10月份才真正知道这件事情的。我是在国庆前后从遥远的陕西农村回到杭州才知道这个消息的,这时候距离高考时间只有一个来月了。因为高中几乎没有怎么读书,再加上没有读完高中便去了农村,这些都增加了我考试的困难。我生活在书香气息格外稀薄的部队大院中,所以没有学过的高二部分课程,几乎全是由一起复习的一个中学同学帮我补习的。好在那时候很喜欢学习,早年的基础还算不错,所以中学的课程也很快就补上了。主要是数学,语文什么的因为有作文垫底,自己胆气颇足,政治历史地理什么的,凭借当年的记忆力也没有怎么当回事。所以一个多月的复习还算顺利。
那年的考试因为积压了1966年~1977年10多年之间的考生,所以浙江的考试分为初考和统考2次。初考时候我的考点被分配在了杭州松木场附近的向阳中学,这个学校以前我从没有听说过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为了保险,在考前2天我特意从军营辗转几个小时去看考场。回来路上再三叮咛自己,要记住哪个转角哪个路口,都有些什么标志。也就是在那一天回来的路上,我第一次徒步经过了天目山路杭州大学的正门,当时我并没有想到3个月后这将成为我的母校。更想不到的是,就是向阳中学所在的松木场一带,后来在我30~40岁自觉人生最美好的年龄段,会居住在那里。而我的儿子就读的小学就在向阳中学隔壁,后来向阳中学又并入了儿子的小学,改称为实验学校。那时候的杭州松木场一带,远不像如今这样是城市文化和行政中心,虽然周边也有省政府和杭州大学,距离西湖不过咫尺之遥。但是当时城市似乎武林门外都是农田,一个很有说明性的标志就是,从武林门沿天目山路往西到杭州大学,如今是高楼林立街市繁华,但那时候3站路下来杭州大学的门牌号码才排到34号,算来也就是整个马路北边只有17个墙门。是的,我的母校那时候座落在一片葱绿的田野之中。
就这样在1977年11月的一天(真不应该忘记日子,好像是25日),我一个人去位于杭州松木场的向阳中学参加了高考。那天的路线是:早晨6点乘坐部队解放牌卡车(班车)出发,40多分钟后到一师所在的营门口,在这里换乘唯一的公交开往武林门的6路车,好像是到达武林门再往回走两站路去了考场。那时候我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没有手表,但估摸着时间大概差不多快8点,距离考试时间还有一会。因为这里不是我就读的杭州青年中学(现在的“杭州市西湖高级中学”),也不是部队营房附近的上泗中学,所以考生中一个认识的也没有。初考只有数学语文两门,记得语文考试的作文题目是《赴考》,于是当然地写了一篇记叙文,忘记写什么了但想来肯定不会少“沐浴着明媚的阳光”之类的幼稚套话。考试结束后我站在旁边听别的考生议论。说实话当年的考试是鱼龙混杂,站在旁边听着别的考生扎堆议论,我自觉增加了不少信心。回来的路上我没有坐公交,而是徒步走了大约10站路到了留下,然后再从那里乘部队班车回到中村。初考之后自我感觉不错,据说当年初考录取比例是200:1,初考筛选后统考录取比例是45:1。考完后自己信心十足,以为必在进入统考之列。果然初考不久后就有了结果,我原先一起复习的同学所在的那个年级,进入统考的大概不到10个人,我是其中之一。这样一来学校老师开始加大了对我们这几个人的辅导,从知道结果到统考,大概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那时候我刚学会骑自行车不久,家里有辆今天已经很少见的28寸“永久”自行车,每天晚上几乎都要和同学一起骑车去上泗中学复习。上泗中学位于杭州郊区的凌家桥,距离部队营房所在的中村还有好几里路。我们所走的杭富公路,远远不像如今这么开阔平坦绿化整齐,也没有路灯。除了影影绰绰的乡间灯火之外,全是莽莽然然的郊外农田。破旧的公路崎岖不平,冬日的夜晚萧瑟荒凉,但是年轻时候内心充满热情和向往,所以这些全不在意。
直到1977年12月15日,这天我们参加了中国高校改革招生制度之后的首次高考。考试连续进行了两天,对于我这一代人来说,说那是改变命运的两天一点也不夸张。记得电视上主持人问清华大学772班同学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回答的。确乎如此。正因为这样我突然想这一篇小文也许不足以纪念那个春天,(实际上是从1977年秋天到1978年春天,77级同学入学时间是1978年春天),所以这个春天的瞬间还需要继续写下去,留下的下一篇文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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