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杭州大雨。夏天我喜欢下雨的时节,以前常有下雨天一个人驾车景区,或沿江畔缓缓而行,或停车开阔地带。喜欢看雨水飘落江中那一片迷濛的景象,有时候车里小憩,眼前雨水狂扫着车窗,耳边雨点急促敲打着车顶,静静坐在车里似乎有一种隔绝尘世的感觉。也曾约好友一起纵车看雨,但是朋友们似乎并不感兴趣,以为不如茶室或者咖啡吧更加有趣。其实也难怪,看雨本来就需要一种孤独感,因为孤独才或有体悟,设若多人一起看雨肯定兴味索然。
第一次感觉办公室看雨别有滋味,11楼远眺窗外两面落地玻璃视野格外开阔。捧着一本书在躺椅上,感觉悠闲极了,偶尔举目窗外看着骤雨斜落空中的奇观,那种从容的感受十分难得。大雨似乎在冲刷俗世的污浊,雨幕像是上天织就的隔离带,雨在净化心灵的同时,好像也给心灵带来一种天然的距离感。
南宋蒋捷有《虞美人》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楼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写人生不同时期遭遇和听雨的感受。想起年轻时候,那时我与凯和东是三个好友,大家都一块儿部队里长大,上学放学也大都形影不离。后来高中还没读完,凯转到另一个中学,我放弃读书去下乡了,不久东也当兵去了。后来恢复高考第一年,我和凯考上了大学,东仍在部队。当时东的父亲奉调南京政治学院,举家离开杭州,东部队也不在杭州,所以很少机会见面。不过那时候书信来往很是频繁,东虽然没有读大学,但在部队却很是出息,全军刺杀比赛得了第三名还当了班长,我们都很为他高兴。部队里长大的孩子,都知道这刺杀是解放军三大技术之一,以为凭着这个全军第三名,他以后在部队也许前途无量。
直到有一天我正在学校午睡,听到走廊上有人在喊,蒙胧未醒中就知道那是东的声音,呼着东的名字一下子从床上跳起跑到走廊上。和东一起的还有两个军人,是东一个班的战士。东告诉我他准备复员回南京了,因为据说今后部队提干需要有学历,他没有这个不如早点复员了事。说来东也是运气不好,就在东提前离开部队不久,上面又有新精神可以从优秀班长里面选拔一些干部,东刺杀第三名当然是优秀班长了,但是他却离开部队没有轮上这个机会。不过年轻时候并不在乎一次机会的失去,东复员后到了南京汽轮机厂。
有一年我和凯一起去南京玩,也是看东。记得那天三个人骑车去明孝陵,回来时候突然下起大雨,几个人踩着单车雨中狂奔。全身都淋湿了,冒着雨也要去一个传说中的山头看看,彼时感觉路边夹道的大树在风中也低下了头,雨象瓢泼似的。站在山上俯瞰四野,虽然雨雾濛濛,帝王形势仍依稀可见,几个人又喊又叫豪兴无比,那情景很有一点指点江山的味道。那天很晚回到家依然余兴未尽,夜里住在中山北路政治学院里面,这里好像是当年国民党时期教育部旧址,古往今来人世代谢又添许多感慨。那天晚上大家吹牛很晚,海阔天空,对未来充满憧憬。再后来我们大学毕业了,东也在南京变换了工作,前些年杭宁之间还时有往来,也偶然书信,后来渐渐的失去了联系。
多少年过去了,五一时候当年部队大院的朋友相聚,凯也来了但是却没有东。问及东的近况,大家零零星星讲到不少,但都不确切,好像还做过生意什么的。说来惋惜年轻时候最要好的伙伴,如今人生壮年,却如同断雁西风,世事周折大家竟也没有了音讯。又逢大雨,早已非复当年雨中狂奔的情致,那种全身淋湿亲近大雨的兴高采烈,已经变成静观大雨和雨中距离的追寻。这个年龄大概人生梦想已经过去,更多的是渴望宁静,内心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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