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往事钩沉 |
在宣传队做编导实际上是一个不知不觉的过程。尽管后来我几乎身兼了编、导、演的三重任务,但直到我离开宣传队,也没能获得“编导”这样一个正式的名分。那时做事情完全是凭着一股劲头和兴趣。
在宣传队,因为节目编得多了,编节目时的一些想法就总想尽可能地说出来,于是在排练节目时,我就会掺和着发表意见,掺和多了,慢慢就成了排练的主导,听你的人也就多起来,再加上演出效果好,你就得到了认可。后来,我悟出道理:导演导演,就是先去“主导”再慢慢“演变”。哈哈!这当然是个笑话。
不过,我毕竟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一切全凭感觉和热情,导节目的水平用现在的眼光看非常业余。不过,也有导得好的时候,“四人帮”粉碎后,我们排演了著名喜剧演员王景愚先生的讽刺剧《枫叶红了的时候》,通过很多动作细节,刻画了暗指王、张、江、姚的几个人物由卑微到得志,由粗俗到疯狂的演变过程,在农场和地区演出中都收到了很好的剧场效果。后来回到T市探亲,正值T市人民艺术剧院也在公演这个剧目,我特意买票到新中央剧场(后改为滨江剧场,现为麦当劳)去看,本想从中学些东西,但结果令我大失所望,整个演出缺乏创造和激情,远不如我们的演出,这不是大言不惭,而是我真实的感受。
其实,导节目也是个很容易烦的工作。那时,宣传队除知青外,还有当地职工的子女。两伙人在一起。由于眼界与见识的不同,导出的结果也大为不同。那些职工子女,无论是手眼、姿态,还是跑台位、作衬托,都缺少应有的灵性,无论你怎么说,他们只会机械地模仿,就像电影《手机》中严守一的那档“说一是一”节目那样,死板而木讷,着实让人没有办法。这使我想起了高考录取中北京与其他省市生源同校不同分的争论,尽管观点不一,但有一点我确信,那就是有时“见识”远比“分数”重要。
我导节目一般不发火,耐心加温柔。但也有一次例外。那是在排一个山东柳琴节目。这个节目是我在T市看职工文艺汇演时受到的启发,演员们机械、滑稽的动作很有创意,演出中也特别能吸引眼球。但在排练时,大家就是不能接受这些动作,总感觉“傻”而“憨”的表演损害了自己的舞台形象,却不去考虑演出的整体效果。于是,在别别扭扭的排练过程中我终于爆发了!那次“牛吼”连我自己后来都感到吃惊,我在台下用手死命拍着水泥舞台,拍得山山作响,大家被我的态度惊呆了,排练无法进行,只好暂时中断。下午的排练情况好了很多,但那个节目最终也没有取得理想的演出效果。
这件事常引起我的反思,看来要把个人的意志强加给一个团队是多么不容易。无论你是导演还是组织一项什么工作,就需要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协调能力、影响力以至人格魅力,这绝不仅仅是有了专业能力就能做到,更需要的是一种杰出的综合素质。
“十六团宣传队”随着兵团体制的转换,后来改称“T农场宣传队”,并逐渐在地区成为了一支重要的演出力量。在随后的一段时间中,宣传队中有四个男演员调到了地区文工团工作,那时我们都很羡慕。其中,S调去当然是因为他那绝好的京剧唱功,而X的调动则是偶然中的必然了。
谈起X,这里还要多说两句。在J县的那些日子,他是最乐于“默默奉献”的农垦战士之一。在繁重的劳动中,他将自己的思想化作优美的诗句,整整地记录了厚厚的两大本。这些诗曾引起过T城百花文艺出版社一位编辑的极大兴趣,但鉴于当时的政治气氛,无法公开出版和发行。那时,农场宣传队参加地区汇演需要一个独幕剧,我便找X帮忙,他欣然接受。记得他编的剧目名称叫《慰问团到来之前》,后来到地区参加了汇演。汇演中,各代表队都要派人参加剧本和节目的研讨,我们便推举X去参加。我历来相信“金子总是会闪光”的这句话,研讨中他不俗的谈吐立马引起了地区文工团那些编剧们的注意,汇演结束之后随即就来了调令。但也就是这次调动,也使他失去了以后回城的机会。
人生常会遇到很多次选择,每一次选择都会决定你人生的不同经历。T农场宣传队后来竟被评为“甘肃省文教卫生先进单位”,上报的典型材料还是出自我的手中。原本想派我到兰州参加表彰会,但临近开会恰巧粉碎了“四人帮”,这件大事令全国为之振奋,再加上文化教育历来是“四人帮”染指最多的重灾区,因此这个会就被撂了下来。1978年,我调到了农场政工科,负责宣传,同时分管农场子弟学校、卫生队、宣传队、电影队的职能管理工作,因而逐渐远离了编导与演出的实践。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我回城前,曾差点儿进入了“编导”这个终身的职业。那时,甘肃省G县文工团正需要编导和乐队人员,经宣传队中一个女演员联系,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后来听说这个女演员的父亲还和对方达成了初步意向,就等着我们病退的结果。但命运最终催着我们东归,1979年我们病退回津了,就象江河归入了大海,并在大海的怀抱中创造着新的波峰浪谷。
岁月是一个不知不觉的过程,它的每一段都蕴含着独有的风韵与魅力。当我们重新感受和品味它时,你会发现那是一坛飘香的陈年老酒,虽不再有初酿时的辛辣与刺激,却留下了无尽的清醇与回味,这也许就是岁月的馈赠了!
我至今留恋在宣传队的那些日子,那是我十四年西北生涯中最快乐的时光。
(图片来自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