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一竿风月系兰舟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舒婷
三千年,地表年轮厚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盛衰余烬,无法淹没的,是如她一般的好,和如他一般的守护。
她的名字里有两个“女”,妇好,可惜她既不姓妇,亦不名好。“妇”仅是一个亲属称谓,“好”不过是依了她的封地而得的氏名。其实,你可以叫她“辛”。
这就仿如她的命途,母仪天下,为女子之首,却一生行着男子统兵打仗之事。最后终究早夭。有说她因难产而死,有说她于沙场战死。总觉得,她生时辛劳,死得亦很辛苦。
他是复兴商朝的明君,智勇两全,迎娶妇好这样一位学识过人,又兼武艺超群的部族公主,从一开始便是如虎添翼。所以,在属于他武丁的数十众“妇”中,妇好绝对排在首位,也是唯一一位能够令他眷恋一世的女人。
一个女人,集王后、军事统帅、大祭司、封疆王侯于一身,后世所知关于她的威名,均被考古出土的甲骨文字一一印证。不必杜撰,妇好的这点记载,便已经足够成就一段旷世传奇。
除却那些昭著于史的战役,他与她之间一定还徜徉着另一首更动人心魄的恋歌,那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一株木棉与一棵橡树比肩生长于天地间的恣意快乐。
舒婷说,他们的根会在地下交握,他们的枝叶会在天空中招展。她是的确爱着他,及他脚下那片坚实的土地啊,才会一次次奋起杀伐一切敢于威胁到他的敌扰。
她亲帅大军,征羌伐夷,一气战败了20多个小国。她主持祭祀,为他的江山社稷祈求祖先诸神的护佑。她治理封地,使人民丰衣足食,向他进贡......
她为他做了一个妻子所能做到的一切,同时又扮演着战友兼知己的多重角色。
清早,她从他的身旁轻轻起身,为能让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与朝阳一般鲜丽的妻子,梳妆打扮。
早朝,她与一干重臣围拢在他的周围,共同商讨如何应对大批白皮肤人军队的不断进攻。现在我们知道,那正是曾经一度摧毁了希腊文明和古印度文明的印欧人。
夜晚,她象一个赋有神力的萨满那样,在隆隆的鼓声与人群虔诚期待的眼神里,颂念祷词,用龟甲占卜整装待发的军队应该在几时出发。
从出土的陪葬品中,后世的人们惊诧于她的兵器,巨大的刀和重达九公斤的铜钺。这象征着权力的钺是她的夫君破例赐给她的,同时赋予她的是与王同样至高无上的军事指挥权。
他信任她,珍爱她。在她出征的日子里,在她回封地的日子里,他不断为她占卜,不停地为她祈福。甚至,在她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仍要为她祷告祖先,祈求他们能替他照顾好他最爱的妻子。
不必以为他是躲在女人裙下乘凉的懦夫,他一样要东征西战、治理国家。在那个刚刚脱离蛮荒不久的年代,总有太多的侵略要去抵挡,总有太多的疆土要去巩固,总有太多的天灾人祸要去及时扑救。他,是制造了“武丁中兴”神话的主角。
所以,我们想象,他们是挚爱夫妻,是心有灵犀的知己,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但他们一定聚少离多。
也许,如此优秀的两个人,朝朝暮暮终日厮守在一起,反而会徒增磕碰,相互棱角相抵,折损的不光是耀目的锐气,更有惺惺相惜的感情。
思念,远比拥抱来得更持久。
可有朝一日她突然先他一步去了,他方惊觉自己对她竟是如此不舍,恨不能与她无论生死,永远相伴相携。终于,他不顾任何人劝阻,坚持将她的陵墓就建在他日日作息起居的王宫旁,再不许她离开自己身边,哪怕一天。
他有那么多话要与她说,治国安邦的,家长里短的,人间的,天上的,没一样不需要问过她才行。
他不停地问卜者,我的妻子妇好在那边有人迎接吗?有人照顾她吗?如果她感到孤独,可有人陪陪她吗?
不禁想起汉武帝为李夫人招魂,“是耶?非耶?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难忘妇好的武丁,应该亦曾做过类似的努力吧。
她永远都是他近旁的那株木棉,艳艳的,开满一树火焰般的花朵,与他比肩挺立,共经风雨。绝不会是一条柔细的藤条,痴缠攀附在他身上,仰赖他的关爱与喜好去调理自己的成长。
这样的爱情,才会在花开果熟之后,依旧摄魂动魄。永不凋萎。
(此文送给最近在我面前吵过嘴的两对小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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