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旅程与宝藏的发现——《宝藏》导读
(2020-10-21 20:5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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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本图画书育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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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在哪里?如何才能找到它们?这是人们常常不得不问的问题。许多故事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实质性的或象征性的探索之旅就这样开始,前途必经坎坷,尽管也时常遇到惊喜,但即使没有去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也有种种艰难险阻,到最后,也许找到了,也许只是一个开放性的承诺,启发、激励听故事的人自己去追寻……
尤里·舒利瓦茨的经典图画书《宝藏》与保罗·柯艾略的小说名篇《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讲述着类似的追寻,结果都找到了,而且宝藏就在出发的起点,就在主人公的身边,但如果不是怀抱梦想,听从内心的启示,历经一场伟大的旅程,就会永远失去发现身边宝藏的机会!这听起来是不是像一个悖论?但读罢故事,让你不得不信服。
米歇尔·普西的《宝藏》,法文原名直译是“古奇的伟大旅程”,好像在讲着类似的故事,又好像不尽相同。从插画家佩姬·尼尔提供的画面来看,古奇一家是一种生活在热带海边的鼠类,主要靠啃食坚果过日子。这种鼠类一般的中国读者可能不太熟悉,借助封底简介我们知道是“刺豚鼠”,原来是主要生活在美洲热带地区的鼠类,比一般的老鼠个头大,有点像兔子,只是没有兔子的尾巴和耳朵。它们有种很有趣的特性,就是有失忆症,尽管总是在勤勤恳恳地收集种子和果实,剥好皮并埋在地下藏好,以便日后挖出来食用,但它们一觉醒来就会忘记埋下宝贵食物的地方!——米歇尔和佩姬合作的图画书故事就是从刺豚鼠古奇这要命的失忆症说起的。是不是还蛮科普的?
古奇的失忆症的确蛮要命,因为爷爷老了,妈妈要照顾弟弟妹妹,他负责为全家人收藏食物,可是等到冬眠过后,一家人所在的森林被风暴破坏殆尽,没有现成的食物了,而古奇收藏的食物埋在哪里,他却完全忘记了!在这样的情境中,能救命的食物才是真正的宝藏。没有办法,在妈妈的带领下,古奇一家踏上了“伟大的旅程”——至少对刺豚鼠而言吧。
米歇尔·普西是法国的一位畅销书作家,论作品的热销数量,2018年在法国排名第二。不过他并不是童书作家,最擅长的是惊悚悬疑小说,而且是写实的推理侦探类型。这个图画书故事出自他2015年出版的《她不是我妈妈》,实际上是套在惊悚小说中的一个小故事,三岁半的小主人公马罗内反复听的七个睡前故事之一,也许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图画书很有幸能邀请到成名已久的佩姬·尼尔来画插画,佩姬不仅是一位插画家,还是一位多才多艺的设计师,为印刷品做设计,也为玩具、服饰做设计,甚至能做非常个性的室内设计。她在很多个国家周游过,很长一段时间待在南亚、南美,似乎特别偏爱热带鲜艳亮丽的色彩,所以她的风格总是非常温暖,充满异国风情。在佩姬的画笔下,这个故事没有一丝惊悚的味道,反而特别阳光,可爱、风趣,让人忍不住要跟着古奇一家去旅行。
在图画书的文字故事中,这一次到处寻觅食物、随处栖身的旅行像是艰难的历险,但在画面中却非常浪漫,至少可以说相当有趣,相当诱人。这就是图画书特有的妙趣,文字、图画各讲一个故事:孩子通常是看着画面,听着大人朗读文字,由此生成的“第三个故事”才最接近孩子最终吸纳的故事,当然,孩子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还会再加工一道。
与《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类似,伟大旅程的终点就是起点,但米歇尔的这个故事极富新意:古奇一家并没有在起点处找到被埋藏的旧日“宝藏”,而是在那里看到了一片新的森林,是那些被古奇遗忘的种子新长出来的树木,树上结满了果实,那是更多的新宝藏!这样巧妙的结果还真不是作者的刻意安排,实际上正是刺豚鼠这样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物种,担当着赤道地区“森林园丁”的角色,正因为它们勤劳地埋藏果实又忘记挖出来,才能帮助森林自我更新。森林变得更加美丽丰饶,而它们又有了取之不尽的食物。
所以,读这样的图画书实在是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情,故事很美,画面很美,又非常长见识,令人忍不住要赞叹大自然的神妙,同时,或许也能获得些不一样的人生感悟,比如关于生命中的宝藏与追寻。这样的阅读,本身就是一次美妙的旅行,不是吗?
不过,读这个故事更有趣之处在于:它居然来自一部惊悚的侦探小说!怎么会呢?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吗?我不能剧透那部小说的“凶手是谁”,但可以告诉你,这个小故事安插在小说中非常合理,既完美地推动了情节(小主人公一直抱着的毛绒玩具正是刺豚鼠古奇),又提供了绝妙的隐喻。小说的开头是这样的:三岁半男孩马罗内在幼儿园里突然对大家说,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妈妈,不是他的妈妈!当然,没有人相信马罗内的话,觉得只是一时的精神问题。可是,来帮助马罗内的儿童心理医生却相信了孩子的讲述,并惊奇地发现那个毛绒玩具古奇真的在给孩子讲故事。《宝藏》就是第一个故事。
从儿童发展的角度看,四五岁以前的孩子,至少在保存记忆的能力方面颇为类似故事中的刺豚鼠,比方说三个月大的婴儿大概只保留一周的记忆,而三岁大的孩子可能只保留六个月的记忆……所以一般的成年人往往无法清晰回忆四五岁以前的事情,需要依靠照片或者长辈的讲述去重构那一段记忆。可是问题来了,既然小孩子那么容易忘记,为什么大人们还要乐此不疲地开展早期教育呢?
我想,这个小故事很巧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提供了一个绝妙的隐喻:童年就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宝藏。我们试着这么来看,在孩子很小的时候,我们对孩子说的话、讲的故事,读的图画书,诵读的诗歌、童谣,分享的一段音乐,或是一起玩的游戏、一起看的动画片,一次有意义的经历,等等吧,是不是就像那些种子?对孩子而言,几乎绝大部分都会被忘记,埋藏在意识的底层,就算长大后回头来找也未必能找到。但是那些种子,最终会长成一片新的森林,树上到处结满新的果实,就像是刺豚鼠古奇的宝藏。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启示:为了收获这些“宝藏”,我们必须帮助孩子开启伟大的旅程,去不断探索、追寻,同时精心维护身边、珍惜当下,坚信那些宝藏终将在某一天(特别是当我们忘记了为什么的某一天)悄然绽放。
这样的启示,既适合孩子,也适合我们自己。
阿甲 写于2020年2月9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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