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笔记 |
上火车的时候,仿佛赶上了春运,提前一个礼拜都买不到卧铺票。那就买硬座好了,大不了可以学女娲那样全靠一个“补”字。上车之后,我发现一整节车厢全是学生,而且都是昆工的学生,一到就寝时间,就纷纷从包中掏出款式新颖的迷彩服套在稚嫩的身躯上。他们不是早就应该放了暑假吗?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人家昨天刚军训完毕,这才这么给我的面子,把整节车厢的座位和地板都用年轻健康的肉体塞得满满的。
7月22日,黑色星期日。
和身旁的一个回族同学聊了半宿古兰经,我凭借丰富的江湖经验掐指一算,该是到了补票时间了,于是拉住一个不穿迷彩服的人很冷静地问道:请问这位同志,补卧铺票是在哪节车厢?
“没有卧铺票了。”他伤感地说道。“从今天开始,在火车上补卧铺票已经成为他妈的往事了。”
就在我一愣神的瞬间,时间过了午夜,我一看日历:7月23日。这件事情似乎就是在前一天成为往事的。
7月23日,对于这节比春运时更拥挤的硬座车厢来说,是一个更加黑色的星期一。
7月24日,继续黑色。中途半夜的时候被冻醒两次,使我误以为回到了96年元旦晚上那列零下20度的餐车里。想想那时候的火车多正常啊,人在火车上的死亡遵循着严谨的自然规律,哪象现在,冬天把人热死,夏天反倒能把人冷死。
24日中午一下车,热浪就滚滚袭来,使我误以为回到了97年的武汉。
在火车上的40个小时里,我把《中国式青春》翻来覆去地看了四遍,到第五遍的时候,MP3没电了。另外还蹭听了一个昆工MM的HD5——终于听到了这款传说中的机器,作为交换,我让她听了两耳朵IPOD直推的PK1。
很遗憾,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穿着一条短裤,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她,无从领略PK1的伟大之处。
回到北京,就开始办正事——在中国,办正事的意思,大概就是指办和政府部门打交道的事情。
先是拿号,由于要在两个相隔20米的两座房子里办正事,所以要在两个地方拿号。这边拿了一个89号之后,我们便自以为很聪明地跑去那边拿号——谁知道人家贴了一纸连糨糊都没干的告示,说是从7月25日开始,在那边拿号办完了事,才可以来这边拿号。
我一看日历,正好是25日。
于是四个人就围着写有“89”这个神秘数字的小纸条坐成一团。就这样枯坐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我们,结果,窗户里面的同志只用了两秒钟就准确地指出,我们的手续不全,还差一个章。
为了这个章,我们又用去了两天时间,再去的时候已经是27日了。一伙人坐在车上反复检查文件,发毒誓:这一次决不能再让政府抓住漏洞了。
再一次来到那个窗口,结果百密一疏,我们又漏掉了一个手续。这一次我们兵分两路,一路飞驰数十公里回去办手续,一路候在这里不停地拿号,以保证办手续的战友返回阵地5分钟之内就能重返那个窗口。
万幸的是,这一次算是通过了,在窗口里面的同志检查我们的文件时,他的每一个表情上的细微变化,都在我们的内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不过临到交钱的时候,人家又早胸有成竹地指给我们看一指通知,通知上说是每个月最后四天,这里停止结算,只能去两条街之外的银行交费。
我掐指一算,正好这一天是这个月是倒数第四天。
7月27日,要黑到什么时候呢?
去银行,还是拿号。从银行出来,就可以去20米之外的那个小房间了,多么让人兴奋!
在小房间里继续拿号,这次是1043号。我从1数到1043,数了两遍之后,终于要轮到我们……这时候,我发现身份证不见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家的神经露出了即将崩溃的迹象。
重新找到身份证之后,1043号就象天上的浮云一样,飘走了。好在我们已经麻木了,重新拿号,又等了两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们——打通关的赛点到来了,只要这一次窗口里面的同志再无异议,我回北京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结果,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还差一个手续!听到这个结果,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解脱的笑容。终于解脱了,在我们政府这么严密的防守下,我们能带球推进到球门线上,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奇迹啊!
北京战役宣告彻底失利。剩下的时间,就是我办委托了,从网上下载合同,然后填写、签字、画押,这一切忙完之后,我就离开了北京,至于那似乎永不可办完的手续,就留待坚守在北京的战友们去完成了。
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知道,就在我远离网络的这几天时间里,文兴宇死了,安东尼奥尼死了,博格曼死了……就是我离开北京的那天,就是30日,我知道,北京下雪了。你们以为这雪是为他们下的吗?你们错了,这雪是为我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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