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耳东先生说男人看女人，顺序是自下往上：先是腿，再是腰，然后是胸围，最后是脸孔。他自有理论。如前三项分数高些，脸庞质量差些也能容忍；如脸美得很，无胸无腰无腿，那也是要负分滚出的。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

女人则是自上往下看：先是脸，然后是肩膀，再是腰，最后是腿。脸长得抽象，其他条件再优秀，也能视作浮云。

但不论男女，亦有共通的审美：大长腿及好皮肤永远加分。

夏天到了，都市中的男男女女穿了短袖衬衫或是圆领T，脖子或锁骨后背会露出较为大片的皮肤。最可怕的便是肝火太旺皮肤糟透冒出的青春美丽疙瘩痘子，像马铃薯上的小坑，坑坑洼洼，红肿甚至蜕皮溃脓。

有次挤公交，上车后一直盯着手机，直到司机急刹车，我差些扑到人怀里。抬起头说声不好意思便看到他下颌各个圆睁怒目的痘包，遂轻手轻脚挪去另一侧。后来我在那同一辆车上还碰见过他，不是我的记性有多佳，而是他的痘痘太惹眼标志太明显。

对这些矫情的恐惧大约也是来自童年经历。小时候在河边用木棍捅一蹦一跳的蟾蜍，被哥哥警告，它们背后疙瘩有毒，一生气便喷出白色毒液，一招致命。从此再也不敢招惹。

其实哥哥讲过很多危言耸听的故事，譬如不能比划蛇多长多粗，否则夜里它就会盘上你枕头缠住你脖子。当然可以破，要唱他教的歌谣。把左手摊平伸直，右手侧成刀状，配合嘴里念念有词：砍三刀，回三刀，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看你以后调不调皮。当然还有别的路数：一本正经告诉我吞了西瓜籽会从肚子里长出瓜藤，夏天便结出西瓜。幼时的我恐惧万分，一想到要拖着绿绿藤条和西瓜上幼儿园及刷牙就焦虑。

好像扯远了。

说到大长腿。亚洲人身材比例大多差些，胸围没那么突出，臀围又扁窄，显得腿更是短。普通人能七头身已属不错，八头身穿上高跟鞋已是人中凤，九头身那可不得了。演艺圈有两位赫赫有名比例惊人的明星，一位是小S一位是吴佩慈。前者个头较小，却有一双笔直纤长长腿；后一位我中学时便知道，以九头身美少女出道。

女人一生都在与减肥和皱纹打交道。只可惜，逐日大了，新陈代谢变慢，又疏于运动，不可避免囤出脂肪。皱纹更是自20多岁之后便悄悄爬上眼角额头，待你发现时基本已难逆转。如果控制饮食及适量运动，是能够保持到死都穿S码或M码衣裙。但皱纹不行，除却拉皮手术，统统藏不住。

地心引地是神一般的存在，谁也抵抗不了。

这不，又到了夏日，办公室不知道为何又兴起减肥风。除了常规的不吃晚餐或以黄瓜西红柿代餐之外，已经进驻到减肥中心。据说签约五百八百包减10至15公斤，更打包票不瘦退款。

先是号码百事通尝到甜头，瘦了几斤之后，在办公室一传十十传二十，后蔚然成风。有数个人跟进，去了不同中心，签了内容大差不差的合约。

然后开始比赛：谁瘦得更多更快。

体重这个基数，原与身高成正比。我一直喜欢圆润些的女性，肌肤有水份有弹性有光泽，看上去似果冻般QQ地。瘦而干巴又不一样，多显得枯黄萎靡。

木子小姐有近一米七个头，生完宝宝迅速恢复。但她还嫌不够，理想体重是两位数。已经像根竿子，用她自己的话说，胃是会缩小的。早些年她已开始不吃红肉，有时午餐只有一枚白水鸡蛋，后开始自带午餐。小小的一盒子，有时是几颗水饺，有时是一份炒米，就那点口粮，我三五口便能吞下肚腹。

上午结束工作之后，路过木子小姐办公桌，我与小云云都会邀她共进午餐。她十有八九是不去，拿出自己的微波碗去前台。我常笑话她：您什么时候羽化成仙？她指指自己裹在牛仔裤里的细长腿说，你看你看，我的小腿。

天！她的小腿顶多比我胳膊粗一点点！我不忍心告诉她，她已经干巴得像朵失去水份的栀子花，干干旧旧。抱起来都该硌得慌。

女人只要一照镜子，多少都有怨念。恨不得那个魔镜在你问它“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时答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有第二个选择。可是世上那么多白富美公主，真是气煞人。

话说那帮减肥的姐妹团。过了月余，有人败下阵来，说是饿到头晕眼花六神无主。稍微放纵，多吃几口，肥肉又像鬼打墙一样回来。又有人说胃痛痉挛，例假紊乱。

听她们讲过减肥流程：小床上铺上条专属毛巾，赤身平躺，然后小妹大力不断地揉搓拍打腹部，一个疗程十五分钟，为防止皮肤松弛，当然要配合店内单价昂贵的精油以提拉皮肤，费用另计。然后其他，不吃药不打针，不得吃晚饭，午餐七分饱早餐正常饮食。又或者有不断震动的仪器缚在腰部，据说通过不断振动可以消减深层脂肪细胞。

其中一位小姐已减掉20斤，腹部瘦了一圈。说是早上六点就要前往减肥中心，做上这么一套疗程，再开始一天工作。她开始穿艳丽颜色的衣裳，显出曲线。

她有自己的减肥动力。

女性爱美，一方面是本能驱使希望自己因美而更自信，另一方面希望得到承认。建立自信这个过程漫长，愈了解自己、作更多对的选择都有助于此。

然有些人类，一辈子也学不会这门学问。于是左看右看，都不得法。

某人曾郑重呼吁过我两次，希望我化淡妆。这当然也是美丽法宝之一。

我懒得捯饬。除了必要场合，需以淡妆示人，其余时候，素面朝天，连粉底液亦不涂。我不是不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好看，而是不愿因为好看不自在。

那层粉腻在脸上，像上了漆的墙面。一到下午整张脸油腻且粉都浮起来飘在毛孔上，非常难受。又不能随意揉因戴隐形眼镜而不舒适的眼睛，怕弄花睫毛膏眼皮底下一团乌黑。如果非要气色好些，就添一点唇色。

于是有晚负气在家花了大浓妆，浓眉，斜飞黑眼线，涂一大红嘴巴。挑衅似地发微信道：老子以后天天晚上练习，然后出去唬人。

他在回复五个发呆的表情之后接着说：较为浓郁。

哼，腻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