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国故事之 《且于门之战》

公元前550年（周灵王二十二年），也是莒犁比公27年，这年秋天，齐庄公收到派往晋国的栾盈的密信，知晋国内乱，举兵伐晋。

晋国本来内乱，无力抗衡，不待大军临境，即出郊求盟。庄公暗里喜欢：“此番真个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便许他盟好。齐晋既已修好，齐庄公便趁机撤兵。庄公率军回撤的路上，齐国左相庆封怂恿庄公说：“大王，当年莒国狐假虎威，帮助晋国进攻我国，晋国之仇虽未大报，我们何不趁机报了这一仇恨？”齐庄公答应了，于是带领一部分军队，屯留于境上，招兵买马，准备进攻莒国。

当时齐庄公手下州绰、贾举等因勇猛善战，各赐坚车五乘，名为“五乘之宾”。 贾举荐临淄人华周、杞梁二勇士。庄公召见，赐以一车。华周有意见，对杞梁说：“大王立‘五乘之宾’，是因为他们作战勇猛；召我二人，也是因为我们勇猛。但他们一人赐车五乘，而我二人仅一乘，这是对我们的侮辱，不如投奔他国去吧！”

杞梁就此事回家和母亲商量，杞母说：“人生在世，不是为义，便是为名。若是生的时节没些意气，死的时节没些名目，即使位居五乘之上，也没有意义。”杞梁把母亲的话转告华周。华周说：“既然连老夫人都不敢忘记君王之命，何况我堂堂七尺男儿。”于是和杞梁共乘一车，跟随庄公。

庄公休兵数日，传令留王孙挥统大军屯扎境上，单用“五乘之宾”及选精锐士兵三千人，衔枚卧鼓，奔袭莒国。当齐兵奔袭到莒国的外邑——且（ju）于门后，庄公吩咐把四门重重包围，计划攻破且于城，然后直取莒国。

莒国国君犁比公不提防齐国会攻打此地，也只得急忙出城迎敌。一边是不备之兵，一边是久疲之卒，连战数合，胜负未决。犁比公本是尚武之人，看见齐庄公在城下指挥攻城，犁比公拈弓搭箭，看清了庄公，只听得一声弦响，那箭出之后，正中庄公左腿。庄公被射中后，忍了疼痛拔出箭头，被士卒掩护退后，齐军只得罢战。这边莒国小胜，本来就处于守势，不敢远追，收兵回营，再做打算。

齐军这一战失利，华周和杞梁不服，请求率先攻城。庄公问：“你们需要多少战车？”华周、杞梁说：“我们二人一辆战车足矣。大王只要给我们派一个车右就可以了。”庄公要看一下二人的本事，就答应了他们，并问：“谁愿意为二位将军做戎右？”一个小卒挺身而出：“小人愿意。”华周问：“你叫什么名字？”“小人叫隰（xi）侯重，敬慕二位将军的义勇，愿意跟从。”于是三人乘一辆战车，车上插一杆旗子，载一面战鼓，风驰电掣一般冲去。

三人潜至城下，露宿一夜。第二天早晨，犁比公亲率甲士三百人巡郊，遇华周、杞梁、隰侯重三人，便上前盘问。华周、杞梁大喊：“我二人，是齐国大将，谁敢与我决斗？”犁比公吃了一惊，看见他们只有一乘，后面并无援兵，就命令甲士重重围住三人。华周、杞梁二人对隰侯重说：“你只管击鼓不停，其他与你无关！”乃各挺长戟，跳下车来，左右冲突，不可抵挡。莒国三百甲士，被杀伤无数。

犁比公见状，急忙说：“我已经领略二位将军的勇猛了！何必死战，只要归降于我，可与二位将军共享富贵！”以此诱降二将。周、梁同声对曰：“不忠不信，不是我俩的道德准则。我们宁愿战死，也不会因利益而投降！”更加死命奋战。犁比公见状，立即命令坚守避战。

齐庄公闻知二将独战得胜，非常高兴，对他们说：“今日之战全赖二卿奋力死战，班师回朝之后，必当重赏。”华周、杞梁同时回答：“大王设立‘五乘之宾’，却没有我们，是看轻了我们的勇猛，驰骋沙场、杀敌立功是做大将的本分。” 言罢起身，直奔且于门。

犁比公领军闭门不出。并在城墙正前方的壕沟里铺上了红红的炭火，阻挡了三人前进。关键时刻，隰候重大义凛然：“吾闻古之士，能立名于后世者，惟捐生也，吾能使之逾沟。”说罢毅然决然，手持盾牌，自己伏身于炙热的火炭上，让华周、杞梁从身上踏过。

事已至此，想召回都来不及了，二勇士只好强忍巨大的悲痛跨过火沟，回头看时，隰候重伟岸的身躯早已烧成焦枯。二人伤心不已。华周见状，情不自禁，哀痛大哭。杞梁说：“你难道害怕了吗？是不是见隰侯重已死，便胆怯不振，产生了退悔之心？”华周说：“我视死如归，但隰侯重先于我俩战死，所以痛哭。”于是二人继续攻城。

犁比公见二将已越过火沟，立即命令守城军士，环立城上，箭如雨下。杞梁重伤先死。华周身中数十箭，力尽被俘，气犹未绝，被抓进城中。等到齐庄公率领大队人马赶到且于门，闻三将都已经战死，勃然大怒，便命令攻城。

犁比公深知不是齐国对手，便派遣使者到齐军求情：“齐国战死了三个人，但我们被杀百余人。我们国君特命下臣代为谢罪，愿岁岁朝贡，希望讲和。”庄公怒气冲冲，不准和好。犁比公再次派遣使者相求，并答应送还华周，并归还杞梁尸首，送出粮食物品犒赏军士。庄公还是不同意。忽有王孙挥信使到，说：“晋侯与宋、鲁、卫、郑各国之君，会于夷仪，谋伐齐国。请主公作速班师。”庄公得此急信，才同意双方讲和。

莒国把杞梁的尸体和重伤的华周送还齐国。惟隰侯重尸体在炭中，已化为灰烬，不能收拾。庄公速令班师。当时齐国有习俗，客死之人不得入内城安葬（现莒地等也有此等习俗），就命令把杞梁葬于齐国的郊外。

杞梁的妻子孟姜从齐国前来寻夫，庄公派人把她带到杞梁的墓地一同凭吊。孟姜说：“杞梁如果有罪，怎么敢让君王您来吊唁？如果他没有罪，还有先人的破茅屋可以安放尸体，您就不用来吊唁了!”“这都是寡人的错！”庄公认识到自己的做法对死去的勇士是错误的，就按孟姜之意，命手下把杞梁重新安葬在他的家乡临淄。一路上，孟姜扶着丈夫的棺椁，三天三夜露宿外面，抚棺大哭，不饮不食，涕泪俱尽，甚至哭出了血，齐城忽然崩陷数尺。这是哀恸所至，精诚所感也。《东周列国志》载：“后世传秦人范杞梁修筑长城而死，其妻孟姜女送寒衣至城下，闻君死痛哭，城为之崩，盖即齐将杞梁之事，而误传之耳。”

且于门之战，是莒国史上，以少战多，以弱战强，以小战大的一次战役，具有极为重要的历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