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武侠篇中唐风云 |
淮南道一个偏僻的乡村里,忽然来了一伙走江湖的,乡民们以为有热闹看,就纷纷围了上来。
然而他们并没有摆场的意思,见人来了不少,有个黑面长胡的中年汉子立在一个树墩上,冲大家一拱手,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在下司天翼,来自河南道,因天灾人祸,流落江湖,只为混碗饭吃。不料,前两天,敝邦不幸,仙逝了一位兄弟。敝帮行走江湖,杂事甚多,短缺一人,多有不便,故特到贵地请一位帮帮忙,包吃包喝;每月额外给三吊钱,年终有余资,大伙平分。而且如此巡走天下可大开眼界,不知哪一位愿意同往?”
“三吊钱?”人群中议论纷纷,三吊钱对他们来说的确不是个小数目。若给人帮工,拚死拚活干半年,七扣八折,还不一定能到手。这个诱惑的确不小!再加上那汉子巧舌如簧,把长安、苏州、扬州、杭州、洛阳、莱州描绘得花团锦簇,绸箩铺土地,金银做马槽,简直比据说中的天堂还要美,更引得人心痒痒的。
人群喧闹了一阵,终于畏畏缩缩地上来了两个衣衫褴褛的小伙子,“我们可以吗?”
见有人应募,黑面汉子吁了一口气,说:“先试一试吧,小婵。”
“哎!”莺儿般的声音从一个角落里传来,大伙的脖子立刻象牵了线似地,一齐朝汉子身后瞧去。只见一纤纤白影如仙子般飘了出来,顿时大伙都喘不过气来了。他们打生下来,就见过这么美的姑娘,特别是两个应试的人,想到有可能从此就要和这个漂亮的姑娘日日在一起了,更是激动得手直打哆嗦。
司天翼冲二人一挥手,“你们站在那块板子前。”二人依言过去。
这时,叫小婵的那个小姑娘取来十来柄飞刀,娇声说:“二位大哥不要乱动。”二人被小姑娘的笑容迷得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晓得鸡啄米似地直点头。
“呔!”小婵清脆的叱声中,两道银光激射出手,众人未明白是怎么回事,飞刀又接二连三地射出。待姑娘收住俏影,众人忙视应试的二人,那两人此刻全瘫成了一团泥,他们身后的木板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刀,恰好勾勒出了人的轮廊,想来那飞刀全是贴着人体扎进去的。
“这不是玩命吗?!”大伙一看是这么回事,都都纷纷地散去了,饶是司天翼扯破嗓门嚷嚷,也无人理会,倒是几个地痞混子不时瞟上两眼那个小姑娘。
人群将散尽之际,一个一直坐在石碾上的少年起身向司天翼走来,正收拾东西的司天翼见人来,忙上前笑笑,“壮士莫非想试试?”
少年点点关,一声不吭地走到木板前站住。小婵捧了一把刀,说声:“别动,看刀!”空中顿时银光闪闪,“噗噗”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刀扔完了,少年若无其事地走出刀丛,一柄扎在他衣服上的刀被带下了地,他气闲若定地问:“试完了吗?”
司天翼愣了,他没想到这小小少年竟有如此胆略!一时惊疑交加,但话说出去了,不好反口,只得说:“壮士尊姓大名?”
少年挠了挠头皮,才说:“小石头。”
“萧祏菟?”少年点了点头。
“既然萧壮士看得起敝帮,就请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有什么跟父母交待一下的就去交待一下吧。”
小石头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肩上背的一个狭长的褡裢。司天翼恍然,他见小石头满身灰尘,脚下的草鞋破烂不堪,知是过路人,便笑道:“既然有缘,咱们就结个伴吧。”
小石头自然高兴,他正愁没盘缠呢。
他在司家帮中事情不算多,每场当一回人靶子,再帮忙收拾下东西就算完,空闲时间极多,别人的事他不过问,他干什么,帮中也无人理会;只有小婵姑娘,常常喜欢看他写字画画。
武功是不敢丢下的,母亲死不瞑目的神情深深铭记得在他脑海中,平时的空闲时间,若有人在旁边,就装做写字,其实将描有剑招的纸藏在下面,细细琢磨。反正司家帮除了司天翼、小婵识字,其他三人皆白丁。若无人就抓根树枝什么的当剑比划,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就悄悄寻个无人之处,大练特练,累了就练护花观吐纳功和女娲神功。
护花观吐纳功练上一小时,什么疲劳都消除干干净净,故小石头很少睡觉。他每天练功少则三个时辰,多则五个时辰。护花剑术精奥无比,每一招都似有无穷变化,越练到后面,对前面的剑招领会就越多。由于他迷醉于剑招,加上其智超人,常有新发现,同时又常常走神,故在别人眼里,总是一副呆傻样,帮中人私下都叫他“二呆”。
司家帮一路逶迤向北,人少之处少练几场,人多之处多呆几天。这日到扬州,顿时让小石头开了眼界,他原来总以为郴州是天下最热闹的地方,与扬州一比,简直如同乞丐碰上龙王了。但见街道纵横,人马川流不息,满耳皆是吴侬软语,弄得小石头眼睛都不够用。
他们一行拣热闹之处耍了两场,就寻了个大户人家歇息下来,小石头照常找了个无人之处――马棚。他们的借宿处是佣人住的,靠着马棚,走江湖的人一般不讲究,有睡处就行。
此时此刻,小石头从怀中摸出第二十九招“粉蝶穿花”的画像。纸张已起了毛边,这招他已看了许多遍。没有师傅,仅靠画像来领悟,的确是很艰难的;但也有个好处,就是脑袋里没有框架,没有一个“绝对正确”的师傅压在头顶,自己觉得怎么练好就怎么练,虽有不少糊涂想法,但更多却是惊人之作。
小石头正捏摸剑法出神时,一只纤细柔美的手从他肩膀上悄悄伸过来,猛然夺过那张纸。小石头怔了会儿,猛一拍大腿,大叫道:“这样就对了!”这下可把小婵弄了个莫名其妙,她还以为小石头要立刻扑来抢呢,就疑惑地闪在了一边,问:“对什么?”
小石头醒过神来,发觉是小婵来了,忙劈手去夺那张纸,小婵身形一矮,他扑了个空。见硬夺不成,小石头忙央求道:“好姐姐,给我吧。”
“画的是什么?这么神秘?”
“是乱画的人,你把它给我,改天我给你画张像,比这张破纸要好十万倍的像。”
小婵掩嘴“哧”地一笑,“还你!瞧你把张破纸当宝贝,难怪别人说你是呆子。”她抬头发现小石头痴痴地盯着自己,不自在起来,就轻声问:“你干嘛这么瞧我?”
小石头老老实实地说:“你笑得真好看,以前白胡子老头说褒姒一笑倾国,我总不信,今天我可信了。”
小婵脸一红,“你瞎说些什么呀。”
小石头把纸片塞进怀里,打岔说:“咱们出去逛逛如何?那天司大叔把扬州吹了个天花乱坠,不仔细看看怎对得起他。”
刚才小婵的动作使小石头猛然悟出:为何不把寸劲功用在剑法上呢?小石头的寸劲功是跟司家帮的人学会的,他们都会这一手,他们表演的一个节目――掌劈青砖,用的便是寸劲功。小石头看得好玩,经常学着劈,别人看他劈得笨,忍不住指点一下。小石头是何等聪明之人,一拔即明,他很快就掌握了这门功夫的精要。
接下来,小石头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身罩雪白长袍,腰系香囊,头顶儒巾,手持一把高丽扇,翩然出屋,引得帮中诸人惊讶不已,连小婵也呆愣了好一会儿,“瞧你这身打扮,还以为是哪家贵公子呢!”
“你呢?谁会认为你是个卖解女子,保准说是候门千金!”小石头毫不客气地予以反击。的确,两人站在一起,男俊女秀,远处有人小声说了句:“真是天生的一对!”小石头听得心头美滋滋的,他知道帮中几乎所有的人都觊觎着小婵的美色,可是小婵似乎就只和他要好,因此常有人对他嘀嘀咕咕,说呆人有呆福。小石头也是少年任性,今天特意装扮得整整齐齐,想气气他们。
一路上,小婵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好象天上的星,是最亮的两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些激动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是个流浪儿?”
小石头瞪了她一眼,“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的确是个流浪儿,我本来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小石头,诺,就是路上小石头的小石头,不是萧祏菟,这是你司大叔给我取的。我现在之所以不象乞儿,因为我曾有个母亲,有个很好的母亲,这身衣服就是她给我做的。”说到最后,小石头神情黯然,不觉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小婵眼神也黯淡了。二人一路引起了许多人的窃议,他们一个象名门闺秀,一个象贵家公子,却又在光天化日下走在一起,有人嘀咕道:“没有家教!”好象是很合理的解释。
“栊翠观!”小石头收住了脚步,合上扇子,在手背上一敲,说:“走,咱们进去玩玩。”
栊翠观周围尽是些合抱粗的银杏、槐荫、梧桐,象一个怕羞的少女,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绿荫之中,星星点点地闪现出红墙碧瓦。因是道观,小石头留了个心眼,旁敲侧击地打听护花观的情况,但失望的是她们对“威名赫赫”的护花天尊一无所知。
返回途中,小婵笑小石头的愚蠢,因唐朝当时女冠极多,道观也不下数千,象这样打听区区一个护花观的女道人,岂不是大海捞针?但小石头心里很不服气,按他母亲的说法,护花观应大大有名才对。只是他忘了一件事,护花观的女冠都处于被追杀的窘境,人家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这个莽撞的年轻人。
作者:陈忠厚、陈清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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