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i-ball笔与木讷的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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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校门口有一家小小的文具店,店里有个叔叔,还有个阿姨。叔叔的脸,我记不清了,所以他一定不是个帅叔。阿姨的脸我还记得,虽然她不是个美女,但是她木讷地望着窗外发呆的神情,我总也忘不掉。有一天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存钱罐,指着一盒漂亮的蜡笔说:“我要那个。”然后就倒出了好多1分、5分、1毛。木讷的阿姨帮我数硬币,数着数着我脸红了。因为我满以为带来了全部的积蓄,没想到才3块多,买不起一盒蜡笔。木讷的阿姨冲我微微一笑,温柔地说:“不够哦。”然后我低头,脸又红了。
那时我每个月只有5元零花钱,每花一笔都要详细记账。妈妈每个季度都会严格查账,一旦发现我买了很多小话梅吃,就会开始教育我。于是我后来买冰淇淋的时候,一直都是记成“练习本0.5元”、“《学习辅导》2.5元”等等。当教会梦做账之后,我和她联手就有了第一桶自由的零用钱。既然她的就是我的,我于是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走进文具店了,摸摸我喜欢的各种美少女战士的贴纸,闻闻香喷喷的橡皮。
小三时,文具店由一间店面扩成两间。叔叔还是那个叔叔,可惜,阿姨换了一个更年轻的阿姨,会咯咯媚笑。那是我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有了实感:“向来只见新人笑,谁人闻那旧人哭”里的“新人”和“旧人”分别指什么样的阿姨。
旁边还有一家小卖部。叔叔不是一个帅叔,可是我能记住他的脸,因为他脸上有块很大的黑乎乎的胎记。我经常拿着5分钱去买两粒话梅。有一次我想挑一个大点的话梅,他很不高兴地说:“你以为这里是自选商场啊。”他虽然伤了我的心,但却教会了我“自选商场”这个词。
还有一家文具店,哥哥姐姐爷爷奶奶一起张罗。有一天我盯着一盒彩色笔看了半天,爷爷说:“6块钱。”我觉得特别便宜,马上就要了。爷爷拿过来后发现贴着10元的价签,就愣了一下。我表示不要了。爷爷跟我商量:“要不8块吧。算便宜给你。”我摇摇头:“我不要了。”爷爷把彩色笔塞到我手里:“那就6块吧。”占了小便宜的我,从此以后天天期盼他们生意兴隆。可惜不久之后它就关门了。然后我就默默地想我得负多大的责任。
中学,我爱上了一家叫做“雅阁”的店,上下两层,琳琅满目。我常会走半个小时的路,或搭公共汽车,专门跑到那家店,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摸着那些或滑溜溜的morning glory或粗糙的日记本的封面,想象自己握着三菱uni-ball的笔,在那些印着抽象风景或漫画人物的纸张上,在淡淡清香中写下花痴日记。
那时我每月的零花钱涨到了30元,所以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买好多的本子和笔。妈妈又批评我铺张浪费了,于是我只好开发了《物理学习指南》《数学每天练习》等新的书名来记账,价格也相应调整为“8.8元”“6.2元”等,显得更加真实可信。其实压力也很大,因为不得不煞有介事地策划书名。幸好妈妈百密一疏,从来不查书。这不禁提醒我,将来身为人母要如何杜绝假账现象。想到将来我的女儿斗不过我,不禁泛起一股得意。
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一个人静静地抄写小学时写的童话故事。就是那时起,我爱上了三菱uni-ball蓝色笔,早先叫做啫喱笔。恰到好处的淡蓝,流畅的手感,细水长流的心安。尤其是隔着直尺画直线的时候,其他笔芯会傻傻地不知道该在哪里停止,拖泥带水地导致直线上出现呆滞的小圆点。而只有uni-ball,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干脆利落,风行雷厉。那时的我,最自豪的就是数学作业本上各种图形都没有多余的污迹。
几乎同个时期,也顺便爱上了三菱uni涂改液笔。仍记得最早出现的是“改正贴纸”,写错字时,就撕一张正方形的小白贴纸盖在上面。还有各种号称能被橡皮擦掉的圆珠笔。接着掀起了“涂改带”潮流。后来涂改液盛行,可惜出水速度很难控制,而且大多气味很重,据说吸久了会致癌。由于担心英年早逝,于是一边使用一边捂着鼻子。再后来,uni涂改液笔出世了,我就再也没有用过其他涂改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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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之后,我偶尔去逛家乐福,最爱的还是文具区。可惜家乐福里不卖uni-ball,也不卖morning glory。
独来独往的我,尽管不太经常,但也会想家。会想吃妈妈做的猪肝炒韭菜,以及妈妈得意的话语:“只要丈人做这道菜,不孝顺的女婿也会馋着上门来。”会想吃爸爸深夜买回来的肠粉。会想趁大猫四脚朝天晒太阳的时候摸它的胸部,会想趁小猫心情好的时候亲它一口。然而当爸爸问我,需不需要给我寄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就会很激动地说:“给我两盒uni-ball笔芯,蓝的和黑的。”
时至今日,我仍然对uni-ball情有独钟,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买,抽屉里也常年有十几支备用笔芯。虽然有时出于便利考虑,无奈也凑合使用过晨光等其他牌子,发现它们不再像以前一样傻傻乱出水了。但只有握着uni-ball,才有一种多年不变的幸福感,从十几年前一直默默地流淌至今。考博前几日,特地去买了一支新的uni-ball,鼓舞了上考场的志气。
昨天,走过学校里的小博实小超市时,想起了里面有一个文具小角落,印象中比较萧条。于是走了进去,想看看有没有惊喜。我问阿姨有没有三菱笔,她麻利地递了一支给我,说:“5元。”我瞪大了眼睛,uni-ball十几年前一支就已经卖4.5元了,最近的价格基本都是7.8元以上,于是我很认真地说:“看错了吧。应该更贵一些吧。”阿姨摇摇头:“没看错。就是5元。”我还是难以置信:“光是笔芯就得5元了吧。”“笔芯4元。”阿姨木讷地微微地叹了口气,“就这样, 还有人嫌贵呢。其实已经不贵了。”我低下头,脸红了,要了两支。从此以后天天期盼他们生意兴隆。
虽然今天的我,每个月的零用钱已经是当年的几十倍了。但每次触摸uni-ball笔,总是难以抑制内心奢侈的甜蜜,仿佛在呼吸着稀薄的来自哪里的空气。总是不经意地涌起那些本可以忘记却无法忘记的断片,触摸到另一个时空里的某些木讷的阿姨的遥远的回忆。
(转自人人日志: http://blog.renren.com/blog/bp/Q7rnUErW3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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