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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时节

(2006-03-14 01:57:07)
分类: 小说

春风时节

远处甲武信岳山上的积雪虽然还闪着冰冷灿烂的光芒,但融化的雪水却已顺着山溪,流进了甲府盆地的村庄田野。春天来了,又是育秧的时节。
用残缺不全的八个手指吃力地捧起烂泥,堵上引水沟的垄口,我弯起腰,长长出了口气。
“这些水渠早该修理了,如今引水排水,实在是越来越麻烦了啊!”邻居重八一边松土,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
“是啊,信玄公那时候。。。。。。”我话没说完,便听见不知哪个村妇粗鲁地大叫:“田作!你家该死的稻太郎又偷吃我的稻草!菩萨怎么没有眼睛,让我和你这样的魔鬼作邻居。。。。。。”
我胡乱地大声说着赔罪的话,顾不上擦脸上的泥水,急忙向喊叫的地方飞奔过去。

我就是田作,稻太郎是我家的老马。

盐尻岭合战时,父亲作为杂兵出征,却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去世后,家中便只剩下我们兄弟和稻太郎,守着一块薄地,一梁草房。
哥哥渐渐长高了,他在田里耕作时,路过的女人看着他坚实的后背,总会痴痴站上一会;我也长高了,可以扶着稻太郎拉犁松土,也可以拉着它,跑到很远的云取山,背回山里的蕨菜。生活虽然很苦,我们家中却常常荡漾着笑声,邻居们见到我们,也会忍不住微笑起来。
可这样的日子并不能持久,募集令又下达了,这次,村里只剩下了女人、孩子和牛,我们没有女人,没有孩子,更没有牛,我们全家都上阵了,我充作足轻,哥哥是骑马足轻,而稻太郎当然就成了哥哥的坐骑。
大军一路凯歌,却突然班师了,当时谁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可现在谁都明白是为什么。
我活着回到了村里,多了一根朱枪,少了两根手指。
村里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不仅仅因为我活着回来了——虽然死了很多人,但活着回来的人毕竟还有不少,而是我哥哥和稻太郎在我之前就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稻太郎是瘸的,哥哥是死的。

虽然此后的日子很艰难,但村里还是有不少嫉妒的人。
毕竟,我还有手,有地,有马,虽然手是残的,地是薄的,马是瘸的。
稻太郎虽然瘸,却能干它以前干的所有活计,而且自从回来以后,它再也不进马厩,每晚都躺在草屋里我的身前,听我说话,也对我说话,虽然我们谁也听不懂彼此在说什么。
只是,薄田的收成可以填报我的肚子,可那一点点稻草却填不饱稻太郎的肚子,于是它经常去偷吃,从院外的草垛到草屋的屋顶。草主人追打、叫骂,却总是毫无办法。
稻太郎瘸了,走路是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但当他飞跑起来,却像甲信山谷中飘逸的春风。

当我来到那个怒气冲天的农妇前的时候,那阵春风又早已飘逸得不知所踪。邻居无深仇,帮着收拾了一下田里的水沟,便什么抱怨都没有了。
出得村口,打了个唿哨,但听远远一声长嘶,披着一身稻草般乱毛的稻太郎已经春风般欢快地卷回,用脖颈亲热地和我蹭来蹭去。

“呜~~~~~~”
听见村里突然传来的号角声,我不由打了个寒噤,稻太郎也打了一个。

“田作!你是得到朱枪的人,应该作本村奉仕的表率!”负责召集的物头咆哮着,上下打量着我和我的家中。
朱枪当然还在,就支在屋中的灶上,枪杆上还挂着个粗制的陶壶。
他又看了一眼稻太郎,稻太郎正用那条瘸了的前腿刨地:“这是正作的那匹战马吧,很好,这次你可以作为骑马足轻应征了。”

天正三年4月,我,泉流村的田作,作为应征的杂兵,成为小山田昌行配下的一名骑马足轻。

大军沿着山道向西开进,稻太郎一瘸一拐,让我的山行显得比别人更加崎岖。
“菩萨啊!”被什么绊了一下的稻太郎猛地一颠,我差点掉下马来,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田作!不得喧哗!”组头瞰访三兵卫回过头,厉声呵斥着。
远处山路上,旗帜蜿蜒,一望无际,西上野赤备们的军旗衣甲,和夕阳下天边的晚霞,把山坡染得一片火红。
“我如果能当个赤备众,该有多风光啊!”伙伴盛次轻轻地喊出声来。
盛次只有15岁,还是第一次应征。侧眼望去,只见他骑在他那匹牙还没长全的小黑马上,两眼直勾勾地,闪着艳羡和火热的光辉。
(未完待续)

。。。。。。

春天来了,连子川上的野鸭也渐渐多了起来。
可是来神社布施的人却很少,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有几户人家的存粮,多到渡了冬荒还有富足呢?

神社就是我的家,在极乐寺山的东山脚下。
神社很小,也不出名,其实根本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爷爷一个人照料着神社的一切,只有我陪伴着他。
我是她的孙女,大家都叫我神社的小夜。
父母的影子已经淡漠了,他们在哪里,是否还活着,我都不知道,爷爷也不肯说。

不过近几天,神社突然热闹起来。
一队队兵士川流不息地经过这里,向东开去,长枪密密麻麻,多过了山林中的树木,一面面五颜六色,画着葵花、木瓜和种种我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的旗帜,看得我眼花缭乱。
扛着竹枪的足轻,穿着奇形怪状盔甲的武士们路过神社门前,都要驻足一会,祈祷一番,或者挂一个许愿的小幡,或者扔下几文铜钱。
骑马的兵士,步行的兵士,源源不断地过了足足两天,许愿的纸幡挂满了神社门前的十几棵小树,布施的铜钱也装满了两个大木桶,我的心高兴得都要跳到枝头上和松鼠一起跳舞了。
可是爷爷的神色却很难看:“德川老爷家的重臣都出动了,织田老爷的大队人马也开来了,看来这一场杀业啊。。。。。。唉!”
这天晚上,天神山、御堂山、弹正山,周围几十个大小山头灯火通明,照耀得连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看不见了。
我开始害怕了,光着脚跑到神位前跪下,随着檐角风铃叮当的节奏,瑟瑟地发抖。爷爷走过来,搂着我,抚着我的头发,一声也不吭。远处山上的喧哗声和着山林风涛,久久不息,我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地倚在爷爷怀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爷爷也不见了。
我抖落身上爷爷给盖的衣服,走到屋外,望着远处的山林发呆。

“呜~~~~~~”
四周山野之上,忽然号角大作,满山燕雀,纷纷惊起,山谷似乎也颤栗起来。号角声久久回荡,搅起漫天乌云,几点冰冷的雨珠,已无声地落在我的腮上。
手忙脚乱地收着晾晒的衣物,正彷徨着不知所措,却见村民三三两两,大箩小筐,往东跑去。
“犬助,你们去干什么?”我看见常来神社玩耍的一个男童也挎着个篮子,气喘吁吁地跑去,急忙追着问道。
“主公和武田家在前面要开战了,我们去拣些死人的东西,可以。。。。。。”他顾不上多说,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我心中一动,略一犹豫,便也跟着跑了下去。
(未完待续)

。。。。。。

“嘿嘿呼~~~”欢呼的涛声由远及近,卷过了方圆十几里的每一面旗帜,每一个人。
“欢呼,又是欢呼,我连一面敌旗还没看见呢,真是的。”盛次一边嘟囔着,一边双手撑着小马的马背,努力让自己脖子伸得更长些。
但他所能看见的,仍不过是一排排后背,一列列长枪,和一面面漫天飘扬的武田菱罢了。
“今天攻落的是什么城池啊?”
“牛久保城。”瞰访三兵卫轻声答道,旋即正色:“盛次!不得喧哗顾望!”
稻太郎用右蹄蹭着左蹄,晃着脑袋,轻轻打了个响鼻。
远处号角响起,瞰访三兵卫看了看旗号,挥枪前指:“移阵,我们前进!”

6天了。
现在我们军中,甚至比盛次更年幼的杂兵也都清清楚楚地知道,面前这座城池叫做长筱。6天以来,源源不断被抬下来的伤兵,还能咒骂的,咒骂的都是这个名字;还能呻吟的,呻吟的也都是这个名字。
步卒一队队地开上去,后来是骑卒,然后是穿着皮裙的甲州掘金众,武士们骑在马上,挥着军扇不断催促:“快!一定要尽快攻克长筱!”
盛次已经不说话了,他的脸色开始发白,那匹小马也似乎有些焦躁起来。
“信玄公不是说过,骑卒利于战,不利于攻吗?怎么骑兵也。。。。。。”我话一出口便后悔,急忙煞住。
瞰访三兵卫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顿了顿,才说道:“我们是后队,看来也差不多该上去了。”
号角又响了,还伴着阵阵鼓声。隐隐地,看见一片红潮,卷出中军,咆哮着涌向远方的城池。
“赤备都用来攻城了,这一次。。。。。。”瞰访三兵卫摇着头没有说下去。
没过多少时候,旗号忽然动了。
“到底是赤备,移阵!”瞰访重重地用枪杆鞭了一下地。

没走多久,我们却又就地列阵,停了下来。
长筱城已在视野之中,城上烟雾腾腾,火光闪烁,却真真切切,仍飘扬着敌人的旗帜。
赤备正鱼贯从瓢丸退出,还没退出射界,便开始整队列阵。城上忽然放了两枪,一个赤备栽下马来,其余的人却视若不见。
城上不再放枪,城外连阵数里,也骤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大小旗帜,在春风里扑簌作响。
渐渐入夜了,燃起的灯笼火把从后至前,直卷到长筱城下。

“咚咚咚~~~~”
泷川对岸,突然传来一通鼓声,又一通鼓声。城上城下,万余双眼睛,一齐向鼓声传出之处望去。
岸边的高地上,立着一个高高的木架,木架之上,绑着一个身穿德川家足轻服色的年轻人。木架之侧,灯笼高挑,簇拥着十几骑,为首的武士竟是信玄公的弟弟信纲老爷。
信纲老爷挥了挥手,身后又响起一片鼓声。他举手止住鼓,仰面对木架上的年轻人催促着什么。
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远出的我,似乎能看见他嘴角居然漾出了微笑,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
“信长2~3天后就到!”年轻人扬起头,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城上城下,河东河西,万余将士听得清清楚楚。城下的人和马都开始骚动起来,只有赤备的阵脚依旧岿然不动。
信纲老爷气急败坏地试图制止他,那个年轻人却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连嗓子都喊破了。长筱城上,突然响起一片呐喊。
一个骑兵忽然策马向前,一枪穿透了年轻人的背心。
嘈杂之声突然止住,万余双眼睛似乎全都停止了转动。
年轻人吃力地昂起头,面向漫天星斗,喊出了最后的一句:“我是德川家杂兵鸟居强右卫门。”
对岸的火光突然暗了下去,渐渐熄灭了。身边突然“哇”地一声,盛次抱着马颈,居然失声嚎啕。
瞰访三兵卫眉毛一瞬,正待发作,却见灯球飘动,顺手一枪杆,打在盛次背上:“出击!”
2000骑兵,潮水般卷向长筱城,卷过屹立不动的赤备们,直扑三之丸而去。稻太郎跑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平稳,我已顾不上多想,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朱枪。
近了,更近了,我甚至已经看见,城中暗处隐蔽之敌手中闪烁的枪尖。
“呜~~~~~”号角突然从背后响起。
“主公有令,速退!”侍大将大喊着。
2000杂骑匆匆退出,向中军聚拢,列阵的赤备面向城池,依旧一动不动。
城中没有一兵一卒出城追赶,良久,却传来阵阵欢呼喧哗。
(未完待续)

。。。。。。

跑出几十步,正踌躇着是否该回去把神社的门关好,却发现前面的人都不见了,连跑在最后的犬助也看不见半点踪影。
山风撩弄着我的头发,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前后左右看了几眼,没有人影,没有房屋,只有望不到深处的密林。我咬了咬牙,往犬助的去路一路小跑下去。

这里是松尾山了吧?跌跌撞撞地,我不知跑了多久。
雨渐渐小了,雾气散开,可以看得远些了。我好像记得,前面是一片叫做设乐原的谷地,再往前,就是连子川了。
我放慢脚步,捂着肚子,弯着腰,大口喘息了几声,直起身来,正待继续向前去。
“阿唷!”
我的胳膊突然被什么人使劲一拉,不由得大叫起来。定睛看去,却是犬助。
“前面、前面好多的兵,好多好多呢,就在树林的外面修栅栏,。。。。。。不要再往前去了。”
“可是,犬助啊,这里这么多的树,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呢?”
犬助抓了抓脑袋:“我有办法。”

树上果然看得比树下清楚一些,也不过是清楚一些而已。
人很小,而且都是后背;旗帜只能看的清颜色,却看不清旗上画了什么。
“犬助!那个什么栅栏在哪儿?”
“喏,就在那里,在那里。”犬助一手牢牢抓住树枝,一手直伸向前,指向远出的什么地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使劲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雨停了,阳光从树梢透下来,照得犬助的脏脸黑一块,白一块。
我望着他的怪样,忍不住好笑。他站在树杈上回头看着我,愣了一愣,指着我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轰!!!”
一叠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树林山谷,都为之震动。
“妈呀!”
犬助没命地大叫了一声,脚下一滑,咕咚一声摔了下去。
我看了看天,树梢的缝隙里,一块块蔚蓝的天空。
犬助一骨碌爬起来,擦了擦鼻涕,惊魂未定地抬头望了望树上。
“犬助,来,抓着我的手!”我俯下身,把手伸下去。
他犹豫着,慢慢伸出手来。
“轰!!!~~~~~”霹雳般的巨响突又震起,一声紧似一声,一声密似一声,再没有片刻停歇。
犬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抱着脑袋,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去:“太、太可怕了,你、你也快跑吧!”
扑簌簌~~~
一大群飞鸟,被这霹雳声惊起,惊散,惊走。转睛看去,犬助已不见踪影。
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甚至有些发疼,但我没有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往战场望去,一大片烟尘遮掩了一切。
霹雳声更响更密了,夹杂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和惨叫。
我没有捂住耳朵,却捂住了眼睛,尽管其实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切,什么时候才结束呢?菩萨啊。

。。。。。。

天渐渐亮了,飘了一夜的细雨,也终于停歇。
稻太郎一骨碌爬起来,一声长嘶,把乱毛上的雨珠甩得到处都是。
我们一边活动着麻木的手脚,一边七手八脚地收拾着帐幕蓐席。
“动作要快!赶紧准备,今日之战,非同小可。。。。。。”
昌行大人全身已经披挂,面色焦虑,拿着长枪,走来走去,一迭声地不住催促着。
我们含糊地应着,一面咬着早早送来的饭团,一面了当刀枪,准备鞍辔。
喧嘈忙碌之声慢慢平息下来,虽然没有接到上马备战的指令,两千人马,还是自动结成了行列。
太阳升起,雨后春天的阳光温柔地洒落,旗帜衣甲,一片灿烂。鹜巢山巅的鹿砦上,武田兵库助的军旗在春风中舒展翻卷。
“这次的战场是在设乐原,那里的地形据说很狭长。。。。。。”向来沉默寡言的瞰访三兵卫今天显得分外唠叨,手中不断摆弄着马缰绳和鞍具。
“可是我们的赤备,应该可以无往不利的吧。”盛次手里攥着个饭团,似乎一口也没咬过。
“是啊,我们武田家的铁骑。。。。。。”瞰访三兵卫的眼睛里终于绽出一丝光彩。太阳并不炽烈,可是他的额上,已微微渗出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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