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方清
易中天先生此次北京电视台“砸场”,其中两截颇为经典的台词值得我们反复咀嚼——
(一)
提问者眼镜男:请你给高考考生家长提几条建议。
易:“我没参加过高考。”
眼镜男:“你孩子参加过吧?”
易:“问她去。”
眼镜男:“你作为家长,做了些什么呢?”
易:“做饭!”
眼镜男:“……”
(二)
易:“要不开个主持人培训班算了,现在媒体都是弱智!”
易:“被一个愚蠢的主持人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易:“你们完不成任务了吧,主要怪你们领导是弱智!”
女主持人(实在忍不住):“我们领导也不是弱智。”
易:“这年头,不弱智怎么当领导!”
在中国大陆的北方,很早残存着一种习俗,就是所谓的“抬杠会”——在每年农历正月十五日元宵节这一天,由身强力壮的人抬着竹杠,上面有轿子,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丑坐在里面,招惹围观的人和他随机式的比赛斗嘴,甚至用自认花巧的语言来对骂。另一种靠耍嘴皮子,用难听的话对骂,乃是古代战争时“叫阵”的共同方式。但随着人类的发展,做为文明残迹之一的“抬杠”和“斗嘴”等工夫,一般都只被保存在特定的载体或场合,让它成为一种乡愁式的消遣,比如相声段子,小品剧场,市井村头,坊间杂肆等,总之是很难登上大雅之堂的。
然而易先生此次接受采访,不仅答非所问,还满口“抬杠”之语。如果他是在自家宅前对着老邻居,或者讲堂面朝几十学生,倒无大碍;关键他对面端坐的不仅有诺大个电视台的主持人和现场嘉宾,更有电视机前亿万观众。借用“主旋律”经常使用的词汇:其性质之严重,影响之恶劣,可谓大矣!
确认了易先生此次在电视台确有大篇“抬杠”之言论,我们就没有必要去追究那些采访者、提问者有何过失。因为现在我们是在评论易先生,不能因为别人身上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姑息易先生的不当做法;相反,易先生作为一位公共文化学者,其价值判断及言行标准定位应该是高于媒体及公众的,所以当他即使面对包括媒体在内的一切无聊、病态的发问或者诘难时,他的反应如何已经具备了“标杆”的意义。现在是他和媒体回归到一个等量上,感觉像互相掐架,未免显得其气量狭小,有失身份。尤其他对于提问者赤裸裸的贬损与不屑,更加令人乍舌之余,替他愧怍三分。
“抬杠”是一种借着机伶巧诈的嘴上工夫指责别人,而同时也闪避别人指责的文化习惯。它东拉西扯,似是而非,有的以粗取胜,有的以奸巧见长,有的则以刻薄损人为特色,是一种没有任何建设性的口水浪费。易先生应该深知如今媒体不好对付,却仍然走南闯北,四处应访,乐此不疲,另一方面又虚于应付,或大肆斥责,大“抬”其“杠”,究其根源,所为者何呢?恐怕若深入下去,便要回到名利场上种种不大光彩的惯常通例,于易先生的形象更加有损。
总体而言,易先生如果真的洁身自爱,欲塑高风亮节,不屑与俗类为伍,就大可以远离是非之地,清心静气做自己的学问,岂不省却诸多麻烦,何来弱智之问,何须激愤之答?既然身不由己荡迹江湖,那就要接受浪浊礁险,努力做到随向整帆、顺风行船即可。否则一味“抬杠”,容易让人看出破绽,纠住尾巴。而让我们常人担忧的还有:假设继另一位“含泪大师”之后,您再争来一顶“抬杠大师”的徽号,则中国现今的文化界,真可称得上惨不忍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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