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选刊·创作谈） 小说的虚构与现实

陈鹏

《闯入者》源于我对小说（材质）虚构与现实的好奇――作为写作者的我们，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介入现实，或以虚构的方式呈现现实，抑或相反？

我相信，这是很多小说家面临的共同难题。

现实的确是我们创作的源泉，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艺术源于生活的老话用不着多说。但小说的迷人之处在于，它往往凌空虚蹈，在似与不似之间无限伸展现实的疆界，伸向人性、人心或哲思的浩渺水域；划定新闻和小说的边界并不难，尽管当下的人们越来越不喜欢读小说而选择新闻了，但如果我们身边总是充塞着密集的毫无想象力的新闻碎片，我们对故事的渴望、人性的渴望又该如何满足？好在有小说，它为我们的生活提供多种可能――在我看来，可能性，往往比现实更重要――它应该是小说家任意发挥想象力与创造力的温床，同时更应该是小说家最重要的职责所在，否则就不会有《老人与海》中老桑迪亚哥的得而复失，也不会有包法利夫人可怜可叹的一生……

我想说的是，小说的虚构与现实的微妙关系构成了写作的张力，构成了我们写作内部足以依赖的某个转捩点，小心翼翼把二者处理好，大概就能写出不错的小说。

《闯入者》试图在真实的新闻事件：昆明城市拆迁基础上天马行空，一个男人的冒险故事是必要的，他必须成为这起新闻事件的某种陪衬物，某种注解，他应该为读者提供一个时代的无力男人们――７０后们――的生活常态；他们，也即我们，总是被莫名其妙的艳遇、暴力和风流债所困扰，爱情早就腐烂变质了，窗外更无净土，推土机的轰鸣震耳欲聋；闯入或被闯入，往往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或我们这一代人必须面临的生活难题之一，如何面对和解决？《闯入者》当然不会提供答案，它的结局只能悬而未决。

写作是需要一点点野心的，我想在现实和虚构的边界尽可能写出不错的小说，尽可能以肆意夸张和大胆变形写出点个性和特色；复线结构一直是我热衷的技艺，人物的不确定性也是我习惯的主题，语言方面，我真希望既能轻松调侃，也能结实沉重；当下的小说首先得力图“好看”，才有希望抵达“耐看”。在这方面，我始终是个饥饿的学徒。

现实和虚构的确是小说家的终极命题，通过《闯入者》的文本制造，我越发深信没有想象力的小说都不能称之为及格的小说；比起丑陋冰冷的现实，美丽张扬的虚构对于小说家而言更加不可或缺――毕竟，我们都在模仿上帝，以构建一个并不存在的世界为己任，手中往往只攥有虚构这一把利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