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隐身在弱者背后的暴民：花季少女自杀为何会引发风波

黛琪

眨眼新年，2015年12月28日一个跳楼自杀的13岁小女孩的新闻，引发了至今还在持续的讨论，各种意见声音正在层出不穷地涌出来，有指责巧克力的，有指责父母生而不养养而不教的，有指责超市为富不仁处置不当的，有指责群众习惯围观不会帮忙的，有指责社会冷血戾气缺乏情怀的……冷眼人却也一眼看清超市已经被洗劫一空，人去楼空，业主身家想必也是一扫而空了。

网上的众多议论，都在不断地从各个方面痛陈自己的济世救世情怀，悲天悯人，却没有人仔细检索新闻，看到故事并不是在少女跳楼后划上句号，而是引发了新一轮风波。据少有的只言片语的报道，当地有数千人聚集冲击超市，市委书记出面平息事态被打（图片显示头面有血迹）；而超市被少数人打砸抢一空；事发时候并不在场的超市老板迅速签约赔付死者家属85万元；之后围观并某些聚集活动的群众才（%@#￥%地）散去。

在2015年6月，一男子在广东湛江某超市偷吃盒饭被围击，在逃跑过程中，该男子袭击了超市女主管，致女子死亡。这件新闻在网上也引发了相当大的争论。争论的主题跟少女跳楼案的前因有点关系：偷吃食物究竟该如何应对？我们到底应不应该为了盒饭或者巧克力付出一条又一条生命的代价？

严格地来说，今天的人们已经普遍丧失了基本的待人接物之道。在有家庭传统的人身上，或者说“有家教”的人身上，可能会学到一点老辈人的处理办法：对于偷食物的人，你不仅要给他吃的，还要给他热汤喝；并且要客气地对待他。

饮食是第一生存需要，生存是人的最基本底线。一个人为了食物而偷窃，已经放弃了他的尊严和人格，你要以客气的尊敬的态度，把他放弃的东西奉还给他。而不是殴打辱骂围击，在这已经倒在地下的人身上再踩一脚，把他踩得更低。他已经低无可低，此刻的一个稻草，一个骆驼毛，都会激发他的反弹。

所以今天我们看到的偷食物的新闻的结果之一，是偷盒饭的男子杀人了，偷巧克力的女孩杀死了自己。

但这并不是最后的结果。

人们不大容易同情男子，尤其是成年而有劳动力的男子，所以超市偷盒饭而杀人的男子就算有人同情，他杀了人，就更不值得同情了——这似乎更加证明了他的不可救药，不可施与同情之心。

但是少女是最值得同情的，尤其是一个花季少女；即使她是一个小小的偶然的小偷，人们也对她投注了大量的同情的叹息和泪水。

但这依然不是结局。

花季少女跳楼自杀的结果之二，其实就是那场不大不小的，让人细思恐极的群众聚集事件，是超市打砸抢风波。

超市有成熟老道的管理者，有人性化的人道主义的管理技巧，就会深知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不稳定性，看到女孩妈妈的状态，对事情走向有个基本的判断，就会小事化了，而非得理不饶人地任凭事态自我演化。至少要在超市这里画上圆满的句号。

但是我们的先人老辈的智慧被时代葬送得点滴不剩。倒是有很多所谓的“老炮儿”们，隐身在虚假的正义的背后，喧哗，渲染，编造，演绎出他们心目中的悲剧，然后上演一幕亲身参与的闹剧；而最后，大概是为了息事宁人，当局确实也“法不责众”，只让超市老板自己承担了这枚全社会结出的苦果！

暴民隐身在弱者的背后，隐身在社会悲剧的背景中，隐身在法不责众的咒语里。

2016年1月3日，小南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