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
之一 听经
 
黛琪
 
春节之后，元宵已过。
烟花都冷却，人客散尽，
阴历十六，平安日，听人诵经。
数番都不懂，
只记得一句：
得成于忍，
 
说次日菩萨出家。
鲜花好香去礼拜。
香烟缭绕，神殿
各种鲜花，馨香，
春雨，各种沉醉。
 
菩萨，
这是平凡的世界，
凡人日子容易醉。
与道相去甚远，
此心常怀忐忑。
 
经过泥泞小径，
为礼拜上香而来，
一次例常的访问：
行礼如仪，与神们对语。
 
凡人：
细小的欢乐，有，
说起来很多，但都不易得。
微小的安慰，像药，
抚平失落与空虚，
亦不常有。
执念的幸福与希望，
其实渺茫。
我们只是执着：
抓住那唯一的稻草，不肯撒手，
无论得救与不救。
 
还有一样贪恋，镜花水月。
喜恼嗔恨，心事里起了风波。
明眸皓齿有光泽，黑发温柔，
得到与失去，幽怨哀愁。
对与错，好多是非。
历史上各种事有过，
后来的人无动于衷：
他们看见还是没看见，
真相不明。
视若无睹，循环照旧。
这还都是小事。
 
大的还有生死。
凡人畏惧死，渴盼生，
但生不易得，而死亡常有。
死亡足可悲哀：人们被剥夺所有，
不管是苦难，还是享受。
问题是：那与人纠缠着的人，
逝者的遗憾，生者的怅恨，
生离死别，苦涩与痛楚，丨
太深情。
 
社会上，还有那巨大的不公，
与不义。在新的时代里，
它们有了加速度，
带着更强的势能，更烈的火，
在人间熊熊燃烧，
投下地狱的阴影。
真的，人间已经炽热，
颇有些炽热。
凡人是愚昧。
他们想，既然天意难问。
就干脆照旧地犯罪与堕落。
 
菩萨，
我说这是非，实在是心中有，
而不得不说。
且请你恕罪。
于是喃喃地忏悔，在盏前续上灯油。
 
菩萨有所听闻，
亦有言语要说，
空中传来音声。
 
菩萨：
这是道么
世尊：
是道。
菩萨：
此道恒久么
世尊：
甚久。
 
菩萨：
如此，是苦么
世尊：
是苦，甚苦。
菩萨：
如此，可度么
世尊：
世间种种，有则得度。
 
于是光明大盛，
小怪们都起来舞蹈，
空中过往的精灵高声歌谣：
愿神佛永在神佛的庙里，
呗音融化了因果的坚硬。
真理在永恒的高处闪亮，
与有灯的灵魂彼此守望。
 
凡人在尘埃的影中跪着，
感激这谛听照见了光芒。
 
2013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