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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成都媒体的例行看片会,《三峡好人》。这是我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贾樟柯的作品,最早看贾樟柯的电影还是VCD时代,《小武》;后来过度到DVD时代,看了《站台》以及其他的系列,真是一次漫长的等待,我是说每次看他的电影,都是自我沉静的一次等待。现在,再看《三峡好人》,我的感觉被纠合了,还是很原始的底层力量,然后就被光影拉动着,拉动到一种以前自觉的艺术电影研修时代,那种严谨的创作,真诚的诉求,扎实的创作,震撼的意味,无限的感伤,这一切,《三峡好人》让久违的悸动回归。
预先说明,请大家抛开《三峡好人》头上拥有的金狮光环,贾樟柯还是那个从山西走出来的原生态的质朴导演。这次的背景是三峡,奉节,还有电影中在时刻上涨的水位和拆迁的建筑,一切都在消失的人和事,至于电影中的两条“寻找”路线,只是一个很讨巧的线索而已。两条线索,一个人的寻找是为了找回记忆,一个人的寻找是为了抛弃记忆,这是我们在生命行进中都在遭遇的状态,是找回还是抛弃,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是痛苦是幸福,前路似乎永远是未知数。
电影开始,凝重的长镜头,在长江上的船上穿梭,浮生漫漫,摇镜头速度缓慢,贾樟柯不喜欢用零碎的镜头,在整个电影中,镜头的运动速度都是缓慢的,停滞般的镜头运动速度和转瞬即逝的长江旧景消失的速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贾樟柯也是一个顾盼形的导演,在和时间拔河的当口留恋万般。比如,死机的电脑还不如一位老人的头脑记忆清晰,那个老版50元钞票上的壶口瀑布,新版10元上的夔门都在纪念着;古诗骚客,过往印记,刻骨铭心,不到告别的时候,不觉惋惜。背井离乡,永远的迁徙,也是一种状态。此前,《三峡好人》在香港进行媒体放映场,许鞍华大赞本片,看到四分之一的时候,我开始明白许鞍华为什么那么喜欢了,“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相同的视觉出现在《男人四十》里,相同的mood都是那种自说自话的怅然。
《三峡好人》里“小马哥”和“小武”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命运江湖上自我沉醉者和最后的牺牲者。无奈最为打动我的镜头就在“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唱出霎那,长江水流到东,两岸断井颓垣,轰然倒塌的姿势,骄阳,烈日,挥汗如雨,这是整个重庆的夏天给人的印象,那些熟悉的口音,巫山云雨,三峡,随着电影的推动,扑面而来。
至于电影中突兀出现的飞碟,升天的房子不过是电影的一个符号而已,安东尼奥尼在《红色沙漠》里也固执地将不切实际的颜色安插在了镜头里。这不是科幻,这是一次超现实主义的预测,飞碟是唯一将两条寻找的线索牵连在一起的一个符号,除此之外,还有那条长江。至于升天的房子在我看来不过是自然主义的另外一种消失模式而已,和人为的拆迁没有任何的区别,相同都是迅即和难以捉摸。不要问究竟,《三峡好人》对于在电影院看惯了商业娱乐大片的中国观众是一次挑战,是素质和观念的挑战!被滥觞的好莱坞宠坏的人请不必选择《三峡好人》!
《三峡好人》大概是今年我在大银幕上看到的真正打动我的电影,没有矫揉造作的东西,而且一个导演向我们诚恳地展示了如何懂得坚持的真诚和可贵,底层的生命,浮萍和苦难的人生,转念执著的追求,当剧中的韩三明和他多年前买来的妻站在一起,那一刻,让我们感觉到一种小幸福,一丝小希望,此刻,远处一幢大楼又被爆破轰塌了……
最末,诚恳希望还没有观看《三峡好人》的我的朋友和以前学电影的同学到电影院买票观看,大银幕的震撼是电影最原始的诉求。
(2005年9月,《血战到底》片场,和王小帅不同,贾樟柯很质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