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搭救了《电影之歌》的因素有三个:导演张婉婷站在一个香港导演的立场看百年中国电影;李宗盛把人生的无奈与被误解,无常,捉弄统统写到唱词里,全是喟叹的颜色,像一个经历了爱恨情伤的人写的东西,西岭窗外千秋雪的景象,剥落过,掷地有声;此外,叶锦添的舞美让本来主旋律的看起来不那么主旋律,开场的“橘子红了”装扮都是属于信手拈来的东西,没有过多惊喜。好在,旧上海,演员的服装是自然的,有时间感,袁泉的短裙和她的长腿相得益彰!电影从无声到有声过渡的场面是惊喜,几个人撑出蝴蝶翅膀的白色银幕,如梦似幻,润物细无声的效果。上海和香港的景似乎可以置换,黄浦江动荡着,里弄的小瘪三和妓女,落寞文人;70年代的香港bus站台,喇叭裤,李小龙的海报,华丽的维港,都带了很深的情感……
在观看《电影之歌》的时候,我会仔细看三四十年代旧上海一段,此外还有香港的一段,因为这是此前我花了大半年时间写的硕士论文的一条线。几个月前,我看过彭小莲导演的作品《上海伦巴》,袁泉在电影里面演一个旧上海的电影明星,当她在电影里模仿《乌鸦与麻雀》里的演员说话时我很吃惊,对于袁泉确乎其实地抓住了老上海电影演员说话的神采表示吃惊,而袁泉穿上旗袍也可以有走进时间深处的效果。伦巴是一种情调,和上海街道上的法国梧桐很搭,到了《电影之歌》,袁泉的第一句台词一出口,很熟悉,是上海女明星在老电影中的咿咿呀呀调子,活了,没有失望。
舞台上的旋转设备很有作用,三个人:高虎扮演的影生,张彤扮演的表妹,还有袁泉扮演的清清纠缠在历史命运的浪尖:相遇,分离,重逢,遗憾,错过,爱,恨,理想,放弃,坚持……这些本来是电影的主题,然后看到三个人站在旋转的舞台上旋转着,在陷落的历史面前各自奔向自己新的命运轨道,青春去了,有声电影来了,做梦的该醒了,上海沦陷了,这时我被唱词深深打动,“陌生啊,陌生,这美丽的孤城”。这种孤城的破败印象太美,是《小城之春》里的断景颓垣,是华丽人生袍子上的虱子。陷落也是美,要不然就像《倾城之恋》成全一个什么,要不然开始新的颠破流离。此前,旧上海的一幕,高虎和袁泉唱了一首歌曲,《借来的星空》,像是张婉婷自己唱的,我觉得偌大的一个香港,什么都是借来的,电影正好可以借来一个时空,完成一次梦游,所以一直以为香港似乎更适合拍电影?歌词里面有这样的句子,“对岸的音乐,对岸的灯光,装饰着琉璃般的幽梦,借来的星空,借来的晚风,吹送着夜香花的芬芳……”所以,越是借来的,越是要归还的,到了最后剩下一片空,孤城印记。
《电影之歌》开演的那天下午,knight,薇薇和我就在成都有梧桐的地方走着,我不知道这样青春烂漫的行走还有多久,每个人都在延缓,挣扎,包括李宗盛大哥,张婉婷导演。走进演出的大礼堂,地上的红地毯让我想到香港剧场的衣帽间,下大雨的时候,戏剧结束的时候,衣帽间里有连串的钥匙声响。昨天中午,带knight去拆得面目全非的宽窄巷子拍照片,这次他带了lomo,didtal照相机来,我久违的姿势,我还有勇气摆出曾经的pose,在镜头前留下光和影,这时,我想起《电影之歌》,梦想要住在心里才有安稳的希望感觉。今天,薇薇他们回重庆了,我回复短信,“看来,《电影之歌》可以作为你七年电影学习的一个句点?”她说有这个意思,那些阮玲玉在《神女》里的眼泪和上海的霓虹一样遥远和清晰,“这美丽的孤城”是真的!http://static.flickr.com/51/170342181_5d4918b9ec.jpg?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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