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一早，小桃子姐姐出差。每年十一都出差，我已经习惯了。

经过纷繁复杂的告别程序后，小桃子姐姐去机场了。我麻溜转身去挖猫砂，众猫雀跃，又可以翻天覆地胡闹几天了。

然后我就愣住了，在猫砂盆旁边，有一滩尿，比较显眼的是，它是红色的。我把诸位爷挨个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到灰爷身上。心说完了，灰爷又出毛病了。

以前，灰爷是犯过尿道的毛病的。头一次是尿不出尿来，没事就去猫砂盆里刨，刨半天也尿不出多少。我当时就琢磨别是结石了，带去医院看，拍了片子，还好只是尿道发炎。打了针，吃了药，恢复畅通，哗哗的。

过了两三年，灰灰再次犯病，尿血了。再去拍片，已经看出膀胱不光滑，但没有明显的结石。打了针，吃了药，好了。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了，所以，这次依旧是灰灰嫌疑最大。每当天气转凉，都是灰灰容易出问题的时候。啥也别说了，收拾完手头的活，抱着灰灰进了太空舱，开车去医院吧。

果然，大夫压了压灰灰的肚子，啪嗒滴出一滴尿来，红的。来，拍片。

拍片有拍片的问题——灰少胖了。

用大夫的话说，肚子上脂肪太厚，这个医院的X光机貌似分辨率低，拍了片子出来，看着比较模糊。大夫有点含糊，说这样吧，去设备好些的医院吧。说着拿起电话，帮着联系。

联系的地方，是两站地开外的另一个医院，比这个大些，设备多些。说好了，拍片加做个B超。医院里有俩大夫，瘦的于大夫和胖的曹大夫，于大夫走不开，曹大夫陪我和灰灰过去。

到了那边，拍了片子，做B超。做B超的时候有一点心疼，因为要把肚子上的毛剃掉。灰灰那一肚子锦绣般的白色间杂金黄的软毛，在电推子扫过之后，落在了台子上，可惜了，让人想起落英缤纷、冷月葬花魂这样的词儿，灰灰露出了粉色的肚子，粉色配灰色，好特别的搭配。

平时因为有抱抱对照着，灰灰不显胖。现在看着它这肚子，觉得灰灰确实也挺肥的。

顺便说一句，在检查的整个过程中，灰灰一直都很配合，不像妞妞糊糊那样大呼小叫，基本一声不吭，让干嘛就干嘛。只有做B超前抹胶的时候哼哼了几声。那叫耦合剂，凉飕飕的，抹我肚子上我也会哼哼。

结果出来了，结石。大夫指给我看，膀胱上一串小斑点，那就是石头了。结论是，今天抱回家，晚上禁水禁食十二小时，明天上午抱回来动刀子，然后需要住院，打几天吊瓶。

于大夫给灰灰抽了点血，做了个体检，说猫很健康，除了有点脱水没毛病。

脱水的意思就是，灰灰因为尿尿比较疼，自己就少喝水了，为的是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总之，为了喝水这一条，这刀也得挨。

带灰灰回家的路上，我想，今年可是灰灰的本命年啊，本命年有坎儿，看来也是注定的。

这里插播一点关于结石的讨论。

大家都知道，要给猫吃天然粮，盐分比较少，可以减少结石的几率。也知道给猫喝纯净水，对泌尿系统有好处。问题是灰灰已经吃了将近十年的天然粮了，一直跟我一样喝桶装水，几乎没喝过自来水。那么为什么还会得结石呢？

跟医生探讨了一下，想是有很多原因。比如，灰灰有个习惯，就是一天只撒一大泡尿，猫砂盆里漫山遍野，用我的话说就是一河滩。为此，他喝水也是有数的。这个习惯的养成，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他小时候被抛弃过，又在汽车上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着辗转多家，环境变化很勤，每家人的习惯、要求也不一样，所以，做什么事情都谨小慎微，包括喝水与上厕所。别的猫可不这样，都是渴了就喝，憋了就尿的。灰灰有一个潜在的自我约束意识，这个习惯可能对泌尿系统有影响。

还有就是他岁数不小了，日积月累，那些微小的结晶慢慢多了起来。这是一个过程。

不过，于大夫和曹大夫都是会安慰人的人。他们都说，这不是什么大手术，膀胱结石，比节育复杂点有限，让我放宽心。于大夫还说，如果是女猫，就不用手术，小结石一下就尿出去了，男猫这点比较麻烦，尿道太细，必须得手术。

我就真的放宽心了，并且也试图让灰灰放宽心。那天晚上早早就开了罐头，众猫饱餐一顿，然后我就抱着灰灰回卧室了，单独隔离，以便明天去手术。

独自享受卧室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不同寻常必然有缘故。我想灰灰完全明白这一点。在卧室里面单独待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始嚷嚷。我就去挠他一会儿，等他放松了再出来，直到我也困了，回屋睡觉。

许久没有和灰灰睡一个屋子了，在我印象中，灰灰是绝不钻被窝的，顶多睡在被子的上面。这天也不例外，他看见屋子里有人，就踏实多了，很快压着被子角睡着了。第二天早晨醒来，我看到的是满地的猫砂。灰灰夜里上厕所，大力刨猫砂，不知道是因为不安，还是因为疼。之后再上床睡，爪子上的沙子还没清干净，带得床上也有一些。

我说翻身的时候怎么觉得扎呢。

一开卧室门，外面呈品字型，坐着三头猫。抱抱打头，妞妞居右，糊糊居左，个个满脸狐疑。有什么好奇的啊？谁没和我睡过啊？

​

那一天医院特别热闹，早晨带灰灰过去的时候，远远就闻见臭气熏天的。原来，是一只好大的狼狗……这只大狗被主人养在院子里，不知道怎么搞的，屁股都烂了，大小便失禁，护士带着他在门口晒晒太阳，哗啦一泡便便。护士赶紧把他牵回去，哗啦又在屋子里尿了。给护士急的，收拾完外面收拾里面，收拾完里面又收拾外面，大夫们则忙着配药，准备给他洗屁股。

唉，这主人，粗心了。

麻溜进了病房，于大夫介绍灰少的各位病友：这个是刚捡回来的小猫，做绝育的；那个是你们同一小区的小狗，子宫肌瘤；这个小泰迪，昨天玩疯了自己跑过去撞了汽车，前腿有点瘸，一会儿检查……在宠物医院里，还有一只跑前跑后的黑白小花狗，于大夫说，这个是流浪狗，跑来求收养，医院就把他留下了，整天比人还爱张罗，就是我们这儿的志愿者。

我弯腰摸了摸小花狗的脑门，他也没躲。于大夫说，哎，他居然让你摸，我们想摸都不让。

我差点脱口而出这是人品，话到嘴边咽下去了。不能乱说啊。

于大夫特意给灰灰准备了一个大笼子，让护士把灰灰抱进去。灰灰的美貌瞬间征服了小护士，围着他前看后看一个劲儿夸，还迅疾给他起了个新外号：灰大喵子。

做手术前，要先挂水。于大夫亲自用电推子给灰灰右胳膊剃了段毛，备皮，再次落英缤纷……灰灰也没挣扎，还特认真地看着。然后下针管，打绷带，灰灰彻底变成一个伤病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