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带灰灰去做手术了。
这之前犹豫了好久，因为就这么把灰灰给办了，实在有点不甘心。一年前给他张罗个媳妇儿小可怜，可是灰灰看不上人家，好事儿没成。后来就在MSN上跟人攀亲家，攀来攀去的，基本都是：当亲家可以，但小猫你得自己想办法。
这么说我还得伺候月子？我还得带一堆小猫崽子？虽然我是个不错的饲养员，但我还是没有勇气面对满屋子猫的局面。
灰灰的脾气开始古怪了，春节七天我父母来了，这小子居然不露面拜年，只有半夜的时候，才偷偷溜达出来吃饭上厕所，顺便嚷嚷几声。
眼见得春天就要到了，灰灰的嗓门也开始大了。有一天在网上跟朋友讨论此事，朋友说，猫有猫的生活——谁让他是被养的猫呢，他就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吧，其实这样他会更幸福。再说，男猫做了，会长寿。
这看法倒合了古诗：情深不寿，强极必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灰灰，就当谦谦君子吧，趁着天儿还凉。

准确地说，灰灰是一只被遗弃的猫。
大约四五年前，我弟弟早晨出门，在楼道拐角发现了一只漂亮的小猫，饿得直叫唤。这只猫特别小，自己决不可能爬楼，所以我家里人一直怀疑是一家邻居玩腻了扔掉的。因为某种原因，我弟弟不能把他带回家，就把他放在汽车里，带着上下班——还给他起个名字叫“小虎子”。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弟弟的一帮哥们轮流把小虎子带回家，东养两天西养两天……总之灰灰小时候，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后来，我把他带给了我的好朋友……朋友养了一只三花猫，叫三三，小虎子去了，改名灰灰。灰灰结束了流浪生涯，而三三也有了伙伴。两只猫过着幸福的生活（三三这只猫也有不少段子，以后有时间再讲）。
三三是女猫，可惜之前已经做了手术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两年，朋友出国了。于是突然有一天，三三和灰灰住到了我家，也算是一个轮回吧。

三三和灰灰,亲密的伙伴

医嘱，做手术之前的晚上，就不能吃东西，当天早晨不能喝水。是怕打了麻药，肚子里还有货，会出问题。于是头天晚上，我就把灰灰隔离了。
按理说，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抓住灰灰的。但那天晚上他太大意了。头两天我刚给他洗了澡，所以他觉得我不至于再抓他，再加上天黑，家里不会再来人了，于是灰灰大大咧咧坐在饭盆前等着开饭，我走到他后面都没引起警惕。这也是天意吧。
灰灰被关进了主卧室，单独的猫沙盆和水碗放在卫生间。这小子彻底慌了，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晚上我进屋睡觉的时候，他躲在窗帘后面看着我，非常不安。是的，这绝对不正常。
平时我睡觉，卧室门都开着，因为三三会窜进来，睡在我边上。这天，三三被关外头了，我把门锁上，因为三三会拧把手开门。
要说三三和灰灰的感情那是相当深。从我关灯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停地在努力开门，甚至叫嚷，声音比灰灰的还大。这样的努力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而我压根就没睡着。最后，只好把三三放进来和灰灰一起关禁闭，这才算消停。

在宠物医院，我把灰灰从笼子里抱出来。结果医生头一句话就是：“这小家伙真帅。”
唉，可惜了。
灰灰是最烦我抱他的，平时我抱他，他都两脚乱蹬想挣脱。而这回是真慌了，两只手死死扒住我的肩膀，把脑袋深深埋进我的胳膊弯里。那一刻我可真有点伤心了，我想每个带宠物去做手术的人都有这样的感受，他就像个孩子一样依赖你，希望你把他带离不安全的地方。可是，他的信任与乞求都落空了。
第一针打下去，是护心针，怕他心脏受不了一会儿的麻药，此后要有20分钟的间隔才能进行下一步。灰灰打针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不怕疼。他仅仅是没有安全感。
然后我就抱着他，安慰他，给他看旁边关在笼子里的小狗。他在我怀里，手死死抓着衣服，动也不动。他肯定在想，这时候就是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打完麻药以后，灰灰开始迷瞪了，胳膊腿都没了力气。医生说，顺便给他把指甲剪了吧。灰灰看着自己被剪了指甲，无能为力。
然后医生把他抱进手术室，我就在医生后面跟着，医生突然站住对我说：“你在外边等。”
手术室的门关了，我在外面抽烟，张望。突然想起刚才签了个手术协议，说发生意外医院不负责任，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当时医生安慰我说，一般不会有意外的，只是有极个别动物，会对药物过敏……
我想起昨天晚上的三三，估计三三在门口拼命扒拉门把手的时候，和我心情差不多吧。

灰灰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两世为猫了。这时候他打了第三针，消炎针。
一般来说，猫回家后，三到五个小时才能从麻药劲儿里缓过来。可灰灰的身体似乎格外壮，我刚把猫笼子打开，他自己就跌跌撞撞爬出来了，只是走不稳，在屋里跟喝大了似的，东摇西晃摔跟头。为了防止他舔伤口，我给他戴上脖套，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莎士比亚……
过了一个小时，我看他基本清醒了，赶紧给他开了一个妙鲜包。结果他一头扎到饭盆上，片刻后抬起头，饭盆已经空了。
这个脖套灰灰戴了一天一夜。这个阶段他谁也不理，就是三三也不让靠近。三三只是好奇地看着他，又看我……不知道当初三三做手术的时候，戴没戴过。
现在，几天过去，灰灰已经复原了，能吃能喝能跑步，依旧上蹿下跳，只是不嚷嚷了。还有，他对我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只要我走到他一米的范围内，他就迅速地跑开。
哥们儿，晚了。

自己从笼子里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