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良的“老婆”
张良有很多情侣,但其中有一个是固定的,这个女人叫海乌拉,是图书馆的主任。张良和海乌拉早在上中学的阶段就剪不清理还乱了,但他们没有结婚,而是各自恋爱、成家。后来张良离婚了,而海乌拉没有离,因为海乌拉有个女儿。他们就这样维持着长达五分之一个世纪的情人关系。
张良固执地把海乌拉叫“老婆”,虽然她是别人的老婆。张良对何隽说:“你总不能让我管她叫‘乌拉’吧?那样我们做爱的时候,总觉得是在闹革命。”
海乌拉是一个神秘的女人,因为她能够四平八稳地处理好一切。她可以当着张良的面和丈夫在电话里商量孩子上学的事情,也可以邀请张良和他们全家出去玩。她从来不感到害羞、内疚、恐惧和彷徨,她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就是她生活的常态,她已经很习惯了。作为补偿,她允许张良有自由的私生活,因为她坚信:“张良和其他女人只不过是露水夫妻,他真正爱的人是我。”
现在,他们三个人就坐在火锅店里。妩媚高大的海乌拉,皮肤黝黑,眼睛黝黑,嘴唇鲜红,隔着蒸腾的热气打量着对面的何隽。她笑着说:“真是这样,你别怪张良不能相信,就连我也不能相信,何隽坠入情网,这是事实吗?”
“随便你们怎么说,但我只是想找到她。”何隽说,“我总觉得一切不应该就这么消失。好戏应该在后头呢。”
在大街上,张良对何隽说:“你是怎么想的?”
“你为什么要管我是怎么想的呢?”何隽有些不耐烦,“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想找到她,我们的戏没有完,我们还要继续。”
“但你并不了解她,也许她是一个风尘女子,也许只是在圈子里混的小花瓶。你们做爱的感受可能很美好,但这已经足够了。你还可以找到另一个。”
何隽不屑地“嘁”了一声。
“这件事情恐怕得找我老婆帮忙。在茫茫人海之能够找一个妙龄女青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张良嘿嘿地笑道,“还是让她来给你找找方位吧,谁叫咱们是朋友呢。”
张良以前不止一次地跟何隽提过,海乌拉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星座血型、天体演算。海乌拉坐在图书馆里,百无聊赖的时候,就钻研这些法术,看这方面的国内外专著。也是奇怪,海乌拉的图书馆里居然没有《大百科全书》这样的基础书籍,但星象九宫却应有尽有。海乌拉耳濡目染,长年熏陶,不知不觉就成了专家,张良动不动就会把海乌拉的法术拿出来炫耀。
何隽不相信这些,但闲着的确是很无聊,就当是和他们吃一次饭罢了。所以,何隽才和张良以及他“老婆”海乌拉坐到了一个饭桌上。
海乌拉很认真,她详细询问了何隽要找的女孩的身高、长相、特点,他们相遇以及分手的时间和地方。可惜何隽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只是朦朦胧胧地说了些印象,红色的头发,冰凉的皮肤。
隔着火锅,海乌拉表情凝重。
她说:“很难。你为什么不问她更多的情况?”
“我不知道,我喝多了。”何隽看着全神贯注思考的海乌拉,觉得这个煞有介事的女人很有趣,“你要是觉得太难也就算了,反正我是有一搭没一搭。这是无所谓的事情。”
“不,这有所谓。我听得出来,你们有缘。”海乌拉坚持说。
“你放心,我老婆有办法。”张良从火锅中捞出几片午餐肉,“她是半仙,人间的事情几乎难不住她。”
何隽只好听海乌拉说下去。
“她是水星星象,在东南方。”海乌拉的眼睛朝东南方看了一眼,“水里有火,是双重人格。水占主导,但火也很强烈。”
何隽听着有点玄妙,也不大明白,这方面他完全是门外汉。
张良对海乌拉说:“老婆,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直接说结论,分析过程就省了吧。大家都是最好的朋友,用不着弄玄虚了。”
海乌拉说:“你要去既有水又有火的地方找她。”
何隽开始向四周张望,他笑着对海乌拉说:“火锅店就符合这样的要求。”
“火锅店是火占主导,再说这里也不是东南方。”海乌拉说,“算了,你还是不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何隽看海乌拉有点情绪,赶紧说,“我就是相信才想起火锅店的。”
“她说的都是真的。”张良说,“回头你到网上查查,或者开车去转转。反正既有水又有火的地方多留神,你要是有心肯定会找到她。”
“好吧,我相信,我留神。”
何隽先送海乌拉回家,再送张良回家。海乌拉下车后张良说:“你要是没事咱们就出去玩去,没准今天晚上你就能找到你的水火女郎。”
何隽问张良:“你就习惯和海乌拉这么混下去啊?也不想想以后?”
张良琢磨了一下,叹口气说:“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机缘。我觉得既然事情是在平衡状态的,那就维持这个平衡吧,干吗非要打破它?”
“哦,过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
“是啊,我可不像你那么执着,还得开车去东南方向。”张良笑嘻嘻地说,“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有本质区别的。”
“我怎么就和你混到一起了。”何隽说。
“那是因为我这人不会叫你觉得累。谁都喜欢和没心没肺的人在一起,只不过是自己做不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