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绪败坏到了极点，脑子里特别迷茫，精神无法集中。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几次都差点和别人刮蹭追尾。开了好半天，才把车开回了公司。

办公室里挺乱的，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地觉出事情不太妙——许松鼠不来了，我也不来了，没了主心骨，也没什么可做的事情。赛观音在网上和人聊着天，小手枪和大胡子在打CS，屋子里充斥着盒饭的味道，把所有窗子打开，还是有这种味道。

我看见大家这么松懈，心里就一股一股往上窜火。我勉强控制着情绪，把高大姐叫过来问：“怎么又在办公室吃饭了？没去大铁柜吗？”

高大姐苦着脸说：“咱们物业办的食堂今天开业了，可是人太多。好不容易买到饭了又没地方坐，总不能蹲马路边上吃吧？所以只好把饭打回来吃。”

“这样就白领了？纪律松弛不行。高大姐，通知他们开会，我们整顿整顿秩序。”我说。但凡一个单位出了事，觉得混不下去了，那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整顿纪律。

我看着坐在外飘窗前的诸位员工，心情沉重。不过说也奇怪，我的这种沉痛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莫名的亢奋。我说：“我们公司目前的状况，我不多说大家也知道一些，项目遇到困难，大老板们忽冷忽热，弄得咱们也打摆子。别说你们了，就连我也觉得没劲。Rebecca提出了辞职，竹叶青今天也远走异国他乡了。”

大家听到了这个消息，脸色都是一变。两大女角撤了傍，这台戏眼看着就要歇啊。还有谁能挽狂澜于既倒吗？

“困难的确存在，我和你们一样，也低迷过，彷徨过，怀疑自己的路是不是走错了，为什么做成一件事这么难，别说文化事业，就连正经生意都没干好。”我盯了一遍每个人的眼睛，让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总结经验，简直就是长考了。我想出了以下几点原因，和大家交流一下，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我可真行，我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女人，都思考什么了还交流呢？但话赶话说到这儿，必须一边想一边继续往下说。

“首先，咱们是缺钱，咱要是有钱直接把竹叶青买回来不就行了吗？可是不行，要有了钱还要大家干什么？大家就失去发挥能力的机会了。所以，咱们得空手套白狼去套竹叶青。没想到这一套把我和竹叶青给套进去了，情感因素始终贯穿在这单生意中，这就让事情变得复杂而不可预测。这是教训一，我承担主要责任，诸位承担次要责任。教训二就是，咱们有点倒霉，先后碰上了焦大屁股和小太阳两个不负责任的投资者，一个想骗钱，一个看着碗里的实际琢磨着锅里的，再加上宋上门一通乱搅和，蹉跎了岁月，浪费了光阴，错过了大好局面，多花了冤枉钱。这个责任，主要在咱们的社会上，资本家们的风气不好，老想着得便宜卖乖，次要责任在我遇人不淑。第三个教训就是，咱们错误地以为手里做的项目能生根发芽，就等着在这儿打捞第一捅金了，犯了商家大忌，在一棵树上吊死。要是总这样咱们就真吊死了。遇到困难束手无策，长吁短叹，这个责任在大家，人人有份。”我特别在这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困难谁都有，走麦城的事情经常发生，怎么办？散摊子吗？我大不了回家种地耕田，诸位呢？Victor你去投奔宋上门吗？”

大胡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才不去呢。我宁可回家接着当农民。”

“Laura你呢？”我一个一个让他们表态，“你不是还想当九天玄女吗？就这状态怎么当啊？”

赛观音小声说：“我都想好了，要是咱们真的不幸散了伙，我就先睡上它三天三夜再说。这几年我亏的觉实在是太多了，不补一补，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行了，就知道睡，睡能睡出经济发展吗？”我打断她，又盯着小手枪。

小手枪一激灵，挺直了腰板说：“我不睡。我压根就没想过咱们散伙的事情。”

我语重心长地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危机无时无刻不存在，就连那些家财雄厚的亿万富翁，也经常有马失前蹄流落街头的时候。自古至今，一个不留神就江山挪移的例子还少吗？怎么大家就那么不长记性？一个劲儿地造只能加速自己的覆亡。话说远了，咱们说自己，是不是应该呆着等死呢？能不能想办法自救呢？其实办法是有的，而且还很简单。你们知道办法在哪儿吗？”

大家立刻精神起来，聚精会神地看着我。

“看我干吗？”我指指自己的脑子，“办法在大家的这里。你们也都别闲晃悠了，今天的任务，就是给我绞尽脑汁，把自己的创意拿出来，下班前一人给我想三个办法，做成文案，别管是否可行，就要奇思妙想。”

我对我的这番慷慨陈辞很是满意。什么叫领导啊？领导就是没话找话还能把大家劲头鼓起来的人，领导就是有活得干，没有活计也得硬给大家找出活计的人。想玩着游戏聊着天就算出勤？没门，越是危险的时候越得让大家忙起来。人一忙，就什么危机都看不到了。

说完这一席话，我感觉心情稍微好了点，开始仔细盘算下一步的棋：我是不是该去向胖冬瓜去认个错？虽然我心高气傲，可人在矮檐下又怎能不低头？得罪了胖冬瓜，对我有一万条坏处，就是没有一条好处。他可是大款总掌舵艾茉莉介绍给我的，要是这样，艾茉莉以后还能给我发大款吗？意气用事是不行的。

想到这儿，又想到了许松鼠。这姑娘说今天要和艾茉莉联系，她现在联系上了吗？怎么没有消息？

我给许松鼠拨了一个电话，想问问她什么状况。

许松鼠说：“Peter，你算是完了。胖冬瓜已经劈头盖脸把艾茉莉骂了一顿。现在家产上千万的富翁全都知道你是个不讲信义的家伙。你说怎么办吧？”

“我的为人你是了解的。我要不是被他气急了能那么说吗？”

许松鼠叹了口气：“你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竹叶青的歌曲版权了。瞧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怎么叫我干的是什么事儿？许松鼠就没一点责任吗？可这个时候，不能在戗着说话，我只好说：“好吧，这个栽我暂时认了，我开始无比悔恨当时没有坚决抵御竹叶青的诱惑，行了吧？”

“晚了。麻烦已经造成了。”

我问：“要是我告诉你，版权已经在我手上，竹叶青的工作已经做通了，形势是不是好一些？还有救吧？”

“真的这样吗？”许松鼠有点不相信，“你不会忽悠我吧？”

“我要是忽悠你，不会等到今天。”我说，“晚上你帮着约约胖冬瓜和艾茉莉吧，咱们一起吃个饭。有了版权，胖冬瓜对我的态度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