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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黄灿灿的谈判几经周折。最后他建议,让我们提出一个600万元的方案,然后他当着焦大屁股的面,把价格给砍到500万,他要拿30万的回扣。这样,他既为焦大屁股节省了100万的资金,显得自己胳膊肘没朝外拐,能力还超强,又为自己挣了一大笔钱。本来他是想最少要100万的,想就此就把未来自己出国旅行儿子吃奶粉上学娶媳妇儿的钱都给挣出来,结果我一瞪眼睛问他:“我让人背着100万现金到您府上,您敢收么?”他一时拿不准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想想自己也真的没收过这么多贿赂,万一把谁得罪了,只不定是黑道白道卸自己的胳膊呢,就没敢再坚持。
这钱还没影呢,我就先花了30万,还得找发票走帐跟工商税务银行打马虎眼,心里特别不舒服。特别是,我的期望值是至少拿到800万。怎么黑也是黑,这次多黑一点,今后就少黑一次,一次黑到了位,那是为以后多积德创造条件。从这点来说,我和黄灿灿还真是一路人。所以看到黄灿灿退步,我就打算乘胜追击,进一步扩大战果。
我想这温泉池子里的水怎么也有个五六十度吧,咱不谈完就不出去,在里面慢慢地煮着,看最后谁耗得过谁。谈判,到了最后不就是耗体力么?可没想到最后先崩溃的居然是我。
黄灿灿这小子估计有几个月没洗澡了,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伸手在身上搓泥。那只毛茸茸金灿灿的手忽而上忽而下,弄得我眼花缭乱,没多大工夫他周围的水就开始浑了。我一个劲地往后退,退到最后就快要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了。于是我心一横,想:少赚几百万就少赚几百万吧,要不我非得吐在刘大鼻子的“上善若水”题词下面。
就这样,我和黄灿灿总算达成了秘而不 宣的君子协议。再看那边的许松鼠,已经烦躁得一会在水面的石头上坐着,一会下到水里,里里外外穷折腾,好比是一头漂亮的女水獭。
在去餐厅吃饭的路上,我就批评许松鼠来着:“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一点耐性都没有,刚才在水池子里,你那是干吗呢?”
许松鼠说:“刚才看见您正处在攻坚阶段,怕扰乱您的心神,没敢跟您说,Laura来电话,Simon那边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他一男的,出什么事啊?”
许松鼠道:“男的怎么不能出事?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要说小手枪出事,那也是他太大意,不能怪这孩子,刚接触社会没多久,哪有什么经验呐,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在做事。可问题就出现在这个一腔热血上了。小手枪在BBS上给那个“谁比谁更傻”发了消息,说自己是文化公司的,看了他的东西觉得很不错,出书拍电视剧都合适。对方一听就来了神,回复说:“行,那给多少钱啊?有宣传么?”
小手枪心想现在网络写手也更新换代了啊,懂讨价还价了。就跟他说:“我们钱不多,大家都是干事儿的,钱嘛是第二位的。要是能出书,就按稿费结算,要是能拍戏,就买个改编权。不管干什么,钱都不可能太多,顶多四五千吧(小手枪也够黑的)。不过能不能用,还得继续谈,毕竟你的东西不是很成熟,得改。”
对方说:“那你跟我的经纪人谈吧。”瞧这谱儿摆的。
小手枪此时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把自己公司的地址电话全都告诉了对方。他没想到,这一说,就招来了一牛皮糖一样的家伙。
和“谁比谁更傻”联系上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早上,小手枪去上班,就发现门口地上坐着一特糙的大老爷们儿,满脸落腮胡子,几乎就看不见五官了。小手枪走过去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又下错电梯了,看看门牌,没错啊。
小手枪硬着头皮走过去,问:“你找哪位啊?”
大胡子抬眼皮看了小手枪一眼,说:“我就找你!”
小手枪当即往后退了一步,心里转了八百多个弯,想自己刚出道,好象没什么仇家,就是上高二的时候从隔壁班的王小二手里撬过一低年级女生,是不是那女生的相好来寻仇了?不对啊,王小二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没长出过胡子啊,不可能。
小手枪这儿正琢磨着,大胡子突然就跳了起来,两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接着“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小手枪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腿,号啕大哭起来:“大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知道了你的电话,连口水都没喝就从家出来了,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我可算找到你啦。”
大胡子死命地拉着小手枪的裤子,还把脸往他裤子上蹭,一把鼻涕一把泪,小手枪的裤腿立码就湿透了。小手枪赶紧把他扶起来:“您到底是哪位啊?咱有话慢慢说行吗?”
大胡子止住抽噎,说了一句让小手枪差点没晕过去的话:“我就是‘谁比谁更傻’!”
就在小手枪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高大姐来了。还是高大姐有人生经验,说:“有什么事情进屋说去吧,在这哭哭啼啼的,一会儿再把保安给招来,多影响公司形象。”
高大姐慈眉善目,又戴着金丝边眼镜,大胡子一看就有了底,他立刻止住了哭声,站起来说:“这位大姐说得对,来来,咱进屋。”
小手枪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被大胡子拉进了屋里。大胡子把他按在座位上,自己拉了把转椅坐在他对面,说:“咱们说正事吧,我等这一天都等了快三十年啦。”
高大姐想救小手枪,打算先打岔扰乱一下大胡子的思路。她用刚学会的英语(长学问了)问大胡子:“Want coffee(喝咖啡吗)?”
大胡子立刻扭过头来,冲高大姐挤出一个夸张的迷人微笑:“Yes,baby(好吧,宝贝)。”
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小手枪反应过来自己的脑子为什么短路了。他看着如饥似渴地喝着咖啡的大胡子,问:“‘谁比谁更傻’,你不是八十年代出生的吗?”
“是啊。”大胡子眼盯在咖啡上,回答说,“我的生理出生日是七十年代,可我的精神生日是八十年代啊。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会写诗了。那是八十年代的第三个情人节,我印象特深刻。那一天,我的情人像云一样从我身边飘走了,我突然诗兴大发,从那以后一发而不可收拾。于是,每一年,我的情人都会准时像云彩一样飘来荡去。”说着,他就弯腰从大书包里往外掏东西,“您要不要看看,我带着诗歌本呢。”
小手枪没算过帐来:“等等。您七十年代生理出生,八十年代第三年就有情人了是吗?”
大胡子说出的话更加振聋发聩:“这没什么奇怪的。我的第一个情人是我妈,我这人恋母。可那年她和我爸离婚了,出国了。每年,她都回来看我。”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正好赛观音走进办公室,一听这话转身就对高大姐说:“我就是来报个到打个卡,我今天约了唱片公司的人谈事儿了。”
小手枪苦着脸又问:“那您发在论坛上那张后脊梁的照片,是您自己的吗?”
“是啊。”大胡子说,“这怎么能造假呢?我这人从来都是诚实的。您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我长得这么粗糙的一人会有那么一美丽的后背吧?告诉您吧,我那个后背,是把我和我的老婆的后背用电脑给合成了,两头是我的,中间是我老婆的。虽说我把两头发表的时候给裁了,怕吓着大伙,但这也不算什么啊。老婆和丈夫,不分彼此啊。”
小手枪没话了。沉默了一会,看大胡子的咖啡要喝完,小手枪没话找话地加了一句:“您夫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她就能由着您说来就来了?”
“要说我老婆你也熟悉。”大胡子笑道,“说出来能吓破小男人的色胆。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妮可·基德曼。”
小手枪吐吐舌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问大胡子问题了。大胡子补充道:“我们不是生理上的夫妻,而是精神上的夫妻啊。我刚进了青春期,就把她当我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