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豪宅里拍片

        朋友帮忙，我们来到郊外的一处豪宅为我的小说拍插图。这豪宅建在河边，绵延一大片，我们去的样板楼，是最贵的一栋，售价1300万元。我按照习惯的“白领计算法”算了一遍，如果每个月能攒下一万块钱，需要攒一百多年。
        还是说样板楼吧，地上两层，就有500多平方米，地下室也有100多平方，外面是层峦叠嶂的花园，烧烤炉都给架好了。两个楼梯，分别通向楼上的工作室和卧室。另外一个楼梯则通向地下。餐厅有两个，客厅有四个，卧室大概有五个，健身房、台球厅、影音室、酒吧间、酒窖、书房、工作室、车库各一个，另外还有气势恢弘的大厨房，操作台上放得下两三只烤全羊。至于卫生间或浴室，我没数清楚。总之，我写的三个故事二十多万字，发生在不同的宅子和写字楼，一共将近三十多张插图，白天晚上，春夏秋冬，外套睡衣，各式各样的场景，在这里不重样地全搞定了。
        我丝毫不能抑制我对这栋宅子的仰慕之情。如果让我住进来，我还不得呼朋唤友，夜夜笙歌？我的后半生肯定要不可遏制地滑向富贵淫乐的深渊。但是腐化堕落的念头在我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我立刻盘算起来：这么大的宅子，需要几个丫鬟、几个保姆、几个看家护院、几个管家……也许，这500平方米并不够住。
        漂亮的妹妹们在镜头前摆着姿势，我的脑子却失控般地农民起来。我张嘴就问妹妹们：“喜欢吗？”好象我是这儿的主人。
        “喜欢。”一个妹妹说，“但我不会住进来，离城那么远，我还得起早拍片呢。”
        “喜欢。”另一个妹妹说，“但不适合我，我胆子小，会害怕的。”
       我揣摩着谁能够踏踏实实地住到这里的，那一定是大资本家，能够站在另一个角度看人生的家伙。所有我们殚精竭虑的事情，在他心中都应该不成问题。那将是怎样的境界啊？不见麦霸不知音色之难堪，不到豪宅不知白领之渺小。
       介绍我们来的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看见我神色凝重，似有悲戚之色，赶紧跟我说：“别以为住到这里的都是人上人。除了个别中了彩票的文化人以外，住到这儿的都是画家、歌星、演艺者、小妾以及小业主，成色和经济适用房没多大差别。据说东直门内鬼街的一个老板，都打算在这儿买房了。嘿嘿，那得卖多少只‘麻小’，才能换下这么个豪宅？”
       他的意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理解的是，千万别让受刺激。眼睛里能看到一只只“麻小”也不错，好歹也是个希望。在卖出足够的“麻小”前，千万别去感慨人生的跌宕与悲欢。否则，一头扎大浴缸里淹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