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略动了几样

常朔

    刘姥姥初次进荣府，在“东边的屋内”等候凤姐，听得那边说了声“摆饭”，一阵“鸦雀不闻之后”，见二人抬了一张炕桌出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碗盘森列，仍是满满的鱼肉在内，不过略动了几样。”板儿一见便“吵着要肉吃”。

    “碗盘森列”，多少海味山珍尽在其中，但吃者又能消受几何？蜻蜓点水般的“略动了几样”，摆饭时鱼肉满满的，饭后“仍是满满的鱼肉”，吃前和吃后没有什么分别，好像只是应景走过场。鱼肉是硬菜，难消化，以凤姐娇贵的肠胃消化系统，“略动了几样”就算不错了。

    这边“略动了几样”，那边板儿见了，便“吵着要肉吃”，一个“吵”字见板儿想吃肉的迫不及待。只区区数字，便在不动声色中形成强烈对比，可见曹雪芹才思的老辣。

    古语有云：良田千倾，日餐不过一斛。在这里可以缩小一下，碗盘森列，不过略动几样。再一想，正在长身体想吃鱼肉的板儿，偏偏吃不上；吃不动鱼肉的凤姐，偏偏碗盘皆肉。老杜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用在这里有点过，但好像也差不了太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