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知道东坡于十月二日到达惠州后,发现那里的人情比风物更加美好,风尘仆仆的东坡受到父老们的热情欢迎,连当地的官吏也来嘘寒问暖,他们不明白大名鼎鼎的苏学士为何被放逐南来。东坡大感欣慰,仿佛他不是飘泊到举目无亲的异乡,而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便作诗志喜:“仿佛曾游岂梦中,欣然鸡犬识破新丰。吏民惊怪坐何事,父老相携迎此翁。苏武岂知还漠北,管宁自欲老辽东。岭南万户皆春色,会有幽人客寓公!”年近花甲的东坡从此开始了长达六年的岭南生涯。
——莫砺峰《东坡在岭南之一:南迁途中》
北宋建国以来,素有不杀大臣的惯例,臣子犯罪,贬谪岭南蛮荒瘴疠地就是最重的惩罚了。莫砺峰教授在文中说:“宋哲宗继位后,新党卷土重来,章惇、安焘等人出任宰执,对旧党进行疯狂的报复,在短短的一两个月里,便将元祐党人三十多人全部贬往边远地区。奇怪的是,从未担任过宰执重位,也从对新党有过任何过激行为,且与哲宗有八年筵之旧的东坡竟成为远贬岭南第一人。”东坡被贬岭南蛮荒瘴疠地,多是由章惇所致,章惇长东坡两岁,《宋史》将他列入“奸臣传”,给他定的主要“罪状”是,尽复熙丰旧法,黜逐元祐朝臣;肆开边隙,诋诬宣仁后。章惇为人阴险狡诈,整治政敌毫不手软甚至提出掘开司马光的坟墓,暴骨鞭尸;他因与苏轼政见不合,对苏轼也大下辣手把苏轼贬到偏远的惠州。苏轼在惠州以苦为乐写诗道:为报诗人春睡足,道人轻打五更钟。诗传到京城,章惇睡不着觉了,他妒忌苏轼在逆境中也能这么逍遥就把他贬到更偏远的海南,在宋朝,贬到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级的处罚。由此可见章惇之了阴狠。
章惇将东坡贬到蛮荒瘴疠之地,但是东坡仍能在逆境中保持乐观的心境。“他不是飘泊到举目无亲的异乡,而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这种“反认他乡是故乡”的豁达,又岂是章惇辈所能理解的。在有宋一代的诸多大诗人中,东坡的气质超出群伦,可以说是最让人心旷神怡的人物。“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一蓑烟雨任平生”,王安石、欧阳修、黄庭坚、陆游和辛弃疾吟不出这样的词句,因为他们的情怀都不及东坡飘逸。他们虽然也才情横溢,但比之东坡还是“稍逊风骚”了。
在困境中东坡且吟且唱,令人思之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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