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念的姑娘

◎ 张战峰

此事说来也奇。

也不知是哪年哪月是何地方。一日，我与一青衣道人对饮于老槐树下。老槐树高六丈余，亭亭如盖，直侵云汉，并无曲节。那道人，骨格清奇，容貌秀伟，飘飘然有出世之表。我们谈书论道，提及当世一本奇书，话说盗男淫女之市井人物。时值仲夏，烈日炎炎，老槐树葳蕤繁茂，郁郁森森。我无意抬头，竟见金蝉脱壳。我问道人是何征兆。对曰：乃有奇人出世。酒过三巡，道人兴致盎然，自斟自饮，也不礼让，旁若无人。我倒来气，掏出烟来，一根接一根，亦旁若无人。

老槐树旁有一青石台阶，上立一方形石碑，似有画迹。与那青衣道人谈的无趣，我自去观赏，竟发现奇迹！石涛古怪，八大神奇，亦不过如此。画中山水人物，栩栩如生，似有出世之气象，莫非唐解元遗作。岁月剥蚀，落款竟不甚分明，只见渺渺茫茫一“村”字。这是何人所画，村氓野夫竟有如此笔墨，惊煞鬼神哉！

我思忖半晌，欲寻架子车将此石运回家中。忽然，狂风大作，风云变色，昏天黑地。一条青花大蟒从对面山岗奔涌而来，长十余丈，腰如铁桶，头似碨扇，有食天气概。

我失声惊呼道人，“有妖虫将至，还不逃命？”

那老道微醉，竟稳如泰山，笑似如来。“我乃当世真人，此虫不敢伤我。”

待我再观看那虫，近在咫尺，就在眼前。我灵机一动，面朝道人瞥向那虫，“我乃关云长在世，有万夫不当之勇，此虫亦不敢伤我。”

这招果然灵验。妖虫固身不前，面有惧色。那道人神情自若，又自斟自饮，旁若无人。有妖虫盘踞在旁，好生怕怕。

我又灵机一动，面向妖虫，指了两指，声震四方，“我乃当世莫言，你敢咬我！”

谁知此虫听了，容颜大怒，竟口吐人言，“我咬的就是莫言。”如那河东狮子吼，五岳为之震撼。

“待我去取青龙偃月刀，回来剁了你这小杂碎。”语音未落，我抬起右脚，势如骏马奔腾，骤若流星雨。

一路向北跑了二三里地。暗自窃喜，还当世真人，现在多半是妖虫的腹中物了，哈哈哈哈。回头看时，那虫正张着筛大的口，就在眼前。不料有深谷挡道，向前已没了去路。

我临危不惧，笑了笑，“妖虫老弟，其实，其实我不是莫言。我哪有莫言长得帅呀，瘦骨嶙峋，不够你塞牙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知道莫言在哪住着。莫言爱吃肉，是一个丰乳肥臀的家伙，营养价值极高，而且有美容养颜的效果。你若食了莫言，保证你以后还想食言。”

妖虫听了，甚是心动，闭上了大口。

“莫言就住在下面。”，我指着深谷说。

妖虫笑逐颜开，二话没说，一猛子扎了下去，连回音都没有。哈哈哈哈，我简直太聪明了。

随即向西，一蹦子跑了数十里地。妖虫已杳无踪迹。

天色向晚，一时找不到向前的路。突然听到说笑声，原来是几个小儿在一棵大桑树下戏耍。我上前问路。小儿指着一院落，“我姑姑在家，你去问她。”

门半开着，我走了进去。有人吗？我径直走到大厅，一直喊了好几声。谁呀？从房间出来一姑娘，二八年纪，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纤纤作细步，窈窕世无双。世间竟有如此佳人！

我直勾勾地盯着姑娘，竟语无伦次，“我，我是莫言。到这地方，竟找不到去路。”

姑娘似有羞意，不敢正视我，“你这人好生奇怪，我不认识什么莫言，倒是似曾在哪里见过你。其实，你是谁并不重要。”

听了这话，我喜形于色，上前抓住姑娘的手，慢慢端详。难道，她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

那个人？

我见姑娘不反抗，定是被我的帅气所迷恋，爱上我了。我搂着姑娘，欲要亲她。姑娘猛地挣扎，从我怀里走脱，一个箭步出了朱红色的大门，我尾随其后，跟出了大门。只见空中一片混沌，地上一片骚黄。姑娘指向一处，路在那方。

我问这是何地界，姑娘答曰，陕西澄城县。我和姑娘一起走到大路上，见有一碑立在道旁，刻着四个字：老村故里。

啊。。。。。。莫非，莫非这是鄢崮村？

姑娘问道，你怎么知道？

啊。。。。。。老村，《骚土》，鄢崮村。难道刚才那青衣道人就是老村，那石碑上画作的落款有个“村”字，一定是老村的画，那条青花大蟒，一定是从《骚土》中来的，怪不得老村说不敢伤他。

我是不是穿越了？是超前了，还是落后了？

我忙问姑娘，“现在是哪一年？。”

“公元二一一三年。”

啊？？？我刚才还和老村饮酒，怎么穿越了一百年。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头疼。幸而遇到了佳人，我很欣慰。

我又问姑娘，“你看过《骚土》吗？”

“当然看过。《骚土》是我乡贤老村所著，是百年名著。也是百年来，最受读者喜爱的一本书。这本书后来还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我越想越奇怪。咦？怎么回想起来一片混乱，没个头绪？正在冥思苦想中，听到有人喊叫，有蛇！

这一声，把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不免庆幸，没被妖虫所食，原来是个梦。窃喜之余，悲从中来。那石碑丹青，那绝世佳人，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

我很想念那个姑娘。遗憾的是没有亲她一口。下次遇见她的时候我一定会。我还会。。。

从枕下抽出《骚土》，竟有点惧怕。太邪乎了。赶明儿到北京找老村签个名，镇镇这妖虫。下次做梦的时候，再也不想见这阴魂不散的妖虫，只想见我心爱的姑娘。

我还是很想念那个姑娘。继续读《骚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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