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摔倒的小牛犊

大老鼠？安迪心里嘀咕着，拿手搓了几下脸。老弗里茨的话神秘而不可理解，却又是那么的精确的命中了他的痛点，让他感受到一阵砭骨的阴寒。

“你怎么了？”詹妮奇怪的问道：“你为什么老是盯着后视镜看起来个没完？你就不能用点心思开车吗？”

“或许……”安迪迟疑不决的开了口：“詹妮，或许真的有什么错误发生在我的身了，现在我越来越确信这一点。”

“你真的这么想？”詹妮的话，听在安迪的耳朵里，充满了讥讽与不屑，就好象她在说：我的上帝，我怎么又和这个蠢货说起了这事，快让这一切早点结束吧，我真的受够了。所以安迪强忍着没有吭声，他知道，如果你是一个聋子的话，就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如果你对一件事情存有偏见的话，你所看到或是听到的，必然是被你的观念曲解与经过错误性标注的东西。

所有的观念就是这样，它就如一副有色眼镜，改变着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让你永远生活在错误的印象之中。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詹妮却在追问。

她很奇怪自己最终怎么会答应了安迪，与他重返杜布兰原野。他们不可能有什么东西遗失在那里，所以他们也决无可能找回什么，应该说，是一种挽回流失的往日的留恋影响了她，即使撇开这个原因，她也应该再给安迪一个机会。

事实上她已经给了安迪无数次的机会，这些机会就象是鲟鱼身上的密集鳞片，分布在生活的细节之中，但是你又怎么能指望着男人通过一星鳞片捉到一条鲟鱼呢？他们是手持鱼叉的猎者，注定了要以他们的生活方式贯穿你的梦想。

在她这样沉思默想的时候，车子拐了一个弯，驶入了一个斜坡，恰好一头奶牛正不慌不忙的从公路上经过，安迪停下车，让奶牛群走过去。一头绒毛细嫩的小牛对他们的车子明显的产生了好奇心，走过来透过车窗向里边看着，它的眼睛是温静的深黑色，嘴唇是粉红色的，詹妮忍不住摇下车窗，冲着这头小牛招了招手：“嗨。”安迪咯咯笑了起来：“或者它需要一杯咖啡，也许？”

詹妮瞪了他一眼：“这并不好笑。”

安迪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发誓，我并没有恶意。”

詹妮没有再说话，倒不是她接受了安迪的道歉，相反，她再一次深切的意识到，在她与安迪之间，存在着一条无法愈越的鸿沟，无论她们是如何的努力，也无法弥合这种本质上的区别。她和他，詹妮和安迪，女人和男人，他们天生就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对于这一天然的差异，承认这条鸿沟的存在远比试图弥补生活的冲突与创伤更为重要。

这只小牛犊或许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学会用那四条细嫩的小腿支撑它的体重，走起路来明显有些不稳，詹妮不无担心的看着它离开轿车，跌跌撞撞的向着牛群追了过去。突然之间它的身体一歪，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詹妮惊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小牛在地面上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很可能是在刚才栽倒的时候跌断了一条后腿。

詹妮几乎和安迪同时打开车门，向着小牛犊奔跑了过去，小牛犊惊慌失措的挣着，发出了凄厉的哞哞之声，但是牛群已经走远了，它被孤零零的抛在这里，陪伴着它的，只有两个或许在它看来更为奇怪的生物。

“詹妮。你过来看。”安迪蹲了下来，用手指着小牛犊的一条腿：“它的这条腿折断了，可能是陷进了地面的老鼠洞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很奇怪，好象他就是那条打洞的老鼠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詹妮有几分慌乱的道：“你能帮助它吗？”

“我也不知道，”安迪老老实实的承认：“我想我们得把这件事告诉草场的主人，我猜他们会经常遇到这种事情。”

牛犊已经放弃了挣扎，它那双温静的眼睛看着蓝天，詹妮把手伸过去，抚摸着它头上柔软的绒毛。安迪站起来，前后左右毫无目标的看了看，然后用手向前面一指，说道：“我猜牧场应该在那边，我们可以开车过去。”

“但是它怎么办？”詹妮问：“我想我们不应该丢下它。”

“我们不是丢下它，我们只是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安迪提醒她。

“或者可以这样，”詹妮建议道：“你开车过去，我留在这里陪着它。”

安迪呆了一呆：“詹妮，它只是一头牛。”

“那又怎么样？”詹妮反问道。

“好吧，好吧。”安迪举起了双手，表示他不同詹妮争吵，然后他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牛犊，向着车子奔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