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一支西洲曲

    计划生育始于上个世纪80年代，作为一项基本国策，它的实施固然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但具体到个体，才更具有现实意义。青年作家郑小驴在长篇小说《西洲曲》中对计划生育进行的反思，值得我们深思。从计划生育实施的那一天起，算起来也恰好的经历了一代人，而以计划生育为背景的小说缺缺，却也还是一种遗憾。这当然不是计划生育带来的是轻喜剧，而是由计划生育延伸出来的小说也好故事也罢，多少是悲欢离合，恰如米兰·昆德拉所说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西洲曲》的背景为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以主人公“我”（水壶）的回忆为线索，写生活在石门普通的一家五口人（我、父母、姐姐左兰、哥哥罗越）的命运遭遇。一天深夜，前来石门躲避计划生育的北妹来到我们家，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躲藏岁月。年轻貌美、性格善良的的北妹深受一家人的喜欢。同时也给了水壶深深的吸引力。殊不知她已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了。她朴素的梦想是给丈夫谭青生下一个男孩，让谭家续上香火。她悄悄躲在水壶家，长达几个月之久，终于被石门的一把手“八叔”察觉。就在她即将临产的关键时刻，计生组的人将我家小院子团团围住。北妹只好躲入地窖，因长时间缺氧，她最后的梦想流产，前功尽弃，导致精神崩溃，投河自尽。妻儿皆亡，谭青踏上了他绝望的复仇之路。另一个小说主角则是母亲是石门一位善良的普通妇女。她一生最难忘怀的是她的第二个儿子——怀孕七个月时被强行流产的婴儿罗克。她永远也不能忘记血淋淋的婴儿被埋往医院后面的“婴儿山”的场景，从此患了忧郁症。一连串的遭遇也深深刺激到了她，认为生活无望，她最终走向了绝路。

这当然不是偶然的个案。有过农村生活经验的读者相信对小说中所描述的场景，多少是熟悉的。为何是一边计划生育，一边又强调生男孩。这背后所牵扯的是中国传统的生育文化，特别是乡村生活，人丁不兴旺，就无法在乡里抬头挺胸做人，所以，谭青非生个男孩不行。但由于计划生育的强制执行，带来的悲剧就似乎预示着不可避免。而谭青的复仇在读者看来，显得有点荒谬。对谭青来说就意味着是个人梦想的坍塌，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跟他有几多相似之处。谭青走向的是复仇，而祥子则是毁灭。他们的命运的悲剧根源或许更值得我们关注。

社会文明所强调的是乡村治理的文明，不是不顾乡村生活的伦理，以“政治正确”的方式思考乡村问题。在罗副镇长看来，他的理由虽充满了正当性，儿子被杀之后，其命运也发生了改变。这原本是一个和睦的乡村，却因为这种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生出悲剧，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反思，问题出现在哪里。

《西洲曲》采用回忆的叙述方式，不断穿插于石门、南棉两点之间，写了80后这代人面对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乡村在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后的一些回忆与感想。将普通的一家五口人命运置之于风起云涌的九十年代的背景中，如一曲哀愁的挽歌，带着少年忧郁的青春气质，完成最后的绝唱。

在读中国小说时，时常会生出几多无力之感。这皆因小说的故事对当下的关注较少，而80后小说家郑小驴对计划生育的关注，则让人看到了小说家的责任感，这虽只是一种尝试，让我们看到了中国小说家在责任书写上有了改变，也显示了小说家与国际接轨的可能性。

《西洲曲》 

作者：郑小驴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年：2013年6月

定价：2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