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刽子手

——“杂牌军”中的“杂色”之二        

这个刑警队的经常任务是杀人。我常跟着去看热闹。枪毙，活埋，砍头，什么都见过，当时年纪小，也不觉得害怕。被杀者的罪名大多是汉奸、土匪。这个担任执法任务的大队，每隔一两天就要杀一回人，三、五个，十个、八个不等。那时，无所谓法律，只要被抓住，经过逼供信，定个什么罪名，县政府就有开杀戒的批准权。一定有不少冤魂。行刑前将犯人反捆着，背后插一个箭形纸牌，写上犯人的名字，打上红X，在游街示众前，我还看见过那些面对死神硬装英雄好汉，由行刑人给他喝一大碗酒，于是他面对看热闹的人大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汗！”

司令李荫清有个“护兵”是他的堂侄，一个老“兵油子”，因为长得很瘦，一脸猴相，背地人们叫他“猴子”，当面叫他“老侯”，他也答应。这个人是一个流氓加嗜血鬼。一个杀人不贬眼的刽子手。我们住在一家老百姓的院子里，有时还和他住一个草铺。他杀一个人，不仅可以得到五块赏钱，还可以从中“享受”到乐趣。他有杀人瘾，如果几天不杀人，他就烦燥，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有一次，他砍了一个犯人的脑袋后，用一把尖刀，在刚刚死去的犯人肋条间熟练地挑了一刀，用右脚一踩，一颗心就跳出来了。他用双手捧着这颗心，好象心烫手似的，来往倒腾着。我跟着看热闹。见那心一直拿回到驻地还颤抖似的跳动着。他拿回屋子，在生石灰中倒来倒去，说是这样可以快些干燥，干燥后研成粉，吃了可以“壮胆”。

他为给部队催粮催款常常到外村“公出”，每次都强奸妇女。有一次他从外面回来，指着他打坏了表蒙的手表对我们几个勤务兵说：“他娘的，那小X养的！她还反抗，把我的手表都打坏了！”

他从乡下回来时，还经常对别的护兵宣扬他的强奸妇女的“经验”：不同人有不同的办法：“对姑娘莽壮，对媳妇商量”……。

后来李荫青这支部队，在日本鬼子一次扫荡中哗变了。这时的“老侯”想打死李司令投敌，被另一个护兵发现，抢先开枪把他打死了。

这次日本鬼写“扫荡”后，队伍一分为三，李荫青帅领一部分投奔了八路军，一部分投降日本鬼子，一部分归了国民党。而李荫青在一次战斗中牺牲，被后来被人民政府认为烈士。